秦桑當天晚上待在了林嫂的病房裡，直到秦陽過來探望，才知道原來宋楚木變相在監視她。
秦陽蹙起了眉心，“我們還以為他是宋家唯一的正常人。”
“宋家的男人就沒有正常的。”秦桑由衷地說道。
她實在太累了，回頭囑咐林嫂好好養身體，便打算讓秦陽偷偷送她回秦家休息。
林嫂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小姐，重來一世，你開心嗎？”
秦桑愣了愣，心頭有股奇異一閃而過。
宋乾恢複了前世的記憶，她不確定林嫂是不是也想起什麼，或者做夢夢見了什麼。
她斟酌地回道，“我在努力修正。”
前世那些因她的執念造成的果，即便今生無法避免，她也在努力地修正，努力地讓自己所愛之人，好好地活下去。
“那就好。”林嫂笑了笑。
如今的她已經很瘦了，手上布滿青筋，臉頰也幾乎沒什麼肉了。
唯一跟從前相似的，是那雙眼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溫柔又慈愛地看著秦桑，期望著她能得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我記得小姐你以前笑起來很好看的，眉眼彎彎，像小船一樣，周圍的人情緒都被你感染。夫人每次因為老爺難過的時候，一看到你就會開心。那時候夫人說她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小姐你能平安健康快樂地長大，能一輩子這樣開心地笑。”
林嫂似乎陷入了回憶，嘴角掛著悵然若失地笑，“但人終究不能如願，我也慚愧，沒能如願完成夫人的遺誌。”
“林嫂，我現在很快樂。”秦桑看著林嫂漸漸渙散的瞳孔，心頭咯噔一下，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秦陽見狀，也急忙跑出去叫醫生，給秦策打電話。
但秦桑深知來不及了，她無法抑製淚水的湧動，抽泣著說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雖然過程難了點，但我現在真的很開心。”
“是嗎？”林嫂的聲音漸漸小了，但她嘴角揚起了寬慰的弧度，“那就好，這樣我也有臉去見老爺夫人了……可惜還是沒能見到小寶一麵啊，他那天說已經在國外娶妻生子了，也不知道我的兒媳婦長什麼樣……”
秦陽和秦策趕回來病房時，林嫂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
秦桑握著她的手幾乎泣不成聲。
她有時候會想，自己重生這一世究竟是對是錯，想救的沒救回來，原本能活著的，卻似乎一個個離她遠去。
林叔在秦桑的父親去世後沒多久也去世了，林嫂的兒子林小寶長居國外，秦桑給他打電話告知林嫂死訊時，他沉默了半分鐘後才說道，“她向來疼你，發燒拉肚子都要親自在你身邊照顧，而我食物中毒住院了都不知道。或許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後事就直接你操辦了吧。”
說完，他毫無留戀地掛掉了電話。
秦桑沉默地看著早已沒了信號的手機，心頭複雜萬分。
她確實享受了林嫂全身心地疼愛，但她的親生兒子也確實受到了忽視。
秦陽有些唏噓，但也深知是他們受益，不好多說。
林嫂出殯下葬那天，老天似乎也很難過，下起了瓢潑大雨，他們三人撐著傘在雨中默哀許久，才並肩走出墓園。
秦桑挽著秦策的手，耳畔傳來大雨砸地的聲音，塵世間的喧嘩仿佛都被這大雨衝刷得一乾二淨，不留半點想念。
她忽然想起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她偷偷跟蹤宋乾到他打工的地方，天空也是突然下起了大雨，她又沒帶傘，那個時候的宋乾雖然不情願，但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還是跟她同撐一把傘。
那是她怎麼說來著。
“一把傘一雙人，一輩子不分散。”
宋乾聞言，“嘖”了一聲，“做夢。”
是啊，她多來的這一生，真的就像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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