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軍衝鋒,氣勢何其悍猛,簡直如山河倒轉,滔天大浪傾覆而來。
然而立於城頭的曹長卿卻是極其淡然,目光中甚至還有一絲輕蔑。
若是其他人用城內這二十餘萬歪瓜裂棗對陣離陽號稱三十萬的大軍,自然是守城都頗為艱難。
但於曹長卿而言,就算真刀真槍的出去乾上一仗,勝負也在兩可之間,如今據城而守,若是對方不增派更多的士兵,有著更強的手段,那麼破城之日便皆由他一念而決。
戰鬥方始,城內便有一萬餘弓箭手拉弓攢射,其他人則分成了好些個隊伍,各自負責滾石,熱油等諸多守城之物。
分工明確之下,哪怕一群烏合之眾也展現出了一股眾誌成城的精神麵貌。
三王的軍隊還未靠近便在一波波箭雨之下死傷慘重,好不容易靠近,開始搭建雲梯,在一波又一波滾石熱油之下也是接連受挫。
不過,攻城本就如此,三王雖然心疼自己的士兵,卻也依舊沉著臉源源不斷的發起進攻。
不知付出了多少性命,終於有人登上雲梯,開始正麵廝殺。
一波又一波的衝殺,卻無論如何都撼動不了城頭的防線。
偶有殺入城頭的趨勢,便會有一股大風襲來,輕易便掀翻了雲梯,讓他們此前的努力白費。
戰鬥持續了整整半日。
最終三王在拋下上萬屍體後,鳴金收兵。
三王本意自然是希望能一戰而下,早日回歸封地,但事實上他們心中也清楚,根本不可能。
這一戰與其說是為了攻城,不如說是為了給太安城的那位陛下的交代。
隻為了展示自己竭力進攻拿下神凰城的決心。
於是,到了第二日,三王的軍隊便一改昨日的勇猛,裝模作樣的衝了一陣,便直接退去。
曹長卿也似乎與對方有著不言自明的默契,反擊也遠遠沒有第一天的那般猛烈。
一個是城內的箭矢和相應的守城物資本就有限,一個則也是儘力拖延時間。
就在這般你攻我守的時候,徐川已經悄然來到了神凰城的附近。
如今神凰城已經被離陽的軍隊包圍,想大搖大擺的踏入神凰城對他而言雖然不是不可能,但為了不打亂曹長卿的布置,他還是選擇儘量不要鬨出太大的動靜。
於是,在接近一定距離之後,徐川便腳踏胸臆直入天穹,禦劍直入神凰城。
...
曾經的西楚皇宮,如今則成了薑泥的行宮。
破敗的殿宇雖然已經經過修繕,但依舊能看出些許曾經的衰朽痕跡。
皇宮內位於最中央的大殿之內,薑泥一身金色的帝服,麾下則是約莫二十餘位臣子。
除了為首須發皆白的老太師孫希濟之外,其餘大臣或是西楚遺族中的諸族長,或是一些不滿離陽統治的勢力首領,甚至西蜀和南唐的殘存勢力之主也有那麼幾位。
此刻,他們看似恭謹,但除了孫希濟真正將薑泥當做女帝之外,其他的人不過隻是借著薑泥太平公主的名頭聚在一起起事罷了。
哪怕曹長卿雖然可以在大戰之時調動他們出力,各自的內部卻也依舊是各自為政,心懷鬼胎。
此刻,他們就在為了接下來數日的守城安排爭執不休,吵得麵紅脖子粗。
薑泥冷著臉坐在龍椅上,兩耳不聞,隻任憑他們吵鬨,對此,她心中幾乎毫無波動。
她此來,也隻是應了曹長卿之邀,打響為西楚複國的名號罷了。
對於這些以她名義聚集起來的烏合之眾,根本毫無理會的打算。
不過其實也是因為曹長卿如今尚在軍中處理事務,這些人才敢彼此爭上一爭,若是曹長卿在此,他們終究還是不敢太過造次。
薑泥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裡沒什麼威信,她也不在乎,隻是想到自己還要當這泥塑一年的時間,便不由有些氣悶。
尤其是陪伴了她好些年的徐樂也不在身邊,雖然身處這熟悉的西楚皇宮之內,卻頗有些孤獨浮上心頭。
便在此刻,她神情忽的一動,驀然抬頭,分明是感受到了什麼。
神情劇烈的波動起來,有難以置信,更有著濃濃的驚喜和雀躍。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出聲道:“今日之事便議到此刻,散了吧!”
她聲音清甜,卻自有一股攝人的威勢。
朝中各個大臣愕然對望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一直眯著眼閉目養神的孫希濟此刻也忽的睜開眼,眼神中露出一絲古怪和驚疑。
自公主殿下踏足神凰城,登臨女帝以來,他還從未見過薑泥表現出這樣迫不及待的情緒。
莫不是發生了什麼?
薑泥才不管這些人什麼想法,她隻自顧自的把話說完,下一刻,整個人便如同一陣風飄然消失。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竟都沒有發現她是如何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不見的。
不少大臣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他們的女帝可是一位能與曹長卿一戰的宗師級高手。
他們心中既是忌憚,卻也有些不滿。
政事尚未議完,堂堂女帝便拋下他們這些臣子,絲毫不見明君風範,哼,女子為帝,果然乾不成什麼大事。
他們心中腹誹,表現上卻依舊是不動聲色,隻是考慮在離陽朝進攻無力的情況下,該如何在接下來新朝之中擢取更大的權利。
同一時間,神凰城城頭,曹長卿也是眉頭一皺,瞬間望向皇宮方向。
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又強大的氣息在皇宮出現,這股氣息中隱隱逸散而出的驚人劍意甚至讓他都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簡單吩咐一句,他也瞬間飄身而起,腳踏虛空向皇宮疾馳而去。
...
徐川飛至皇宮上空之時,自然感受到了薑泥的氣息,不過他也察覺到了薑泥所在之地還有許多其他人的氣息。
為了不驚動那些人,他並沒有選擇直接露麵,而是選擇皇宮內顯得頗有些荒涼的後花園飛身落下。
他靜靜的走在這後花園之中,看著周圍的一切,不由有些感慨。
距離上一次他踏足此地,已經幾乎過去了快九年的時間。
還真是頗有一股滄海桑田的感覺。
方走了片刻,他便感覺到了什麼,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