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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風波平息,寧缺和酌之華共同接管了整個營地的布置。
營地的邊緣,莫山山依舊穿著那件單薄的白裙,腰間的碧藍腰帶幽若深湖,黑發如瀑柔順的散落在身後,看起來有些消瘦,亦有些說不出的堅韌。
徐川靜靜的站在她身旁,同樣是一襲白衣,身姿挺拔,似乎永遠都散發著一股悠然平靜的氣息。
二人並肩而立,便仿佛傳說中的神仙眷侶,分外融洽。
莫山山扯下了頭頂罩著白紗的笠帽,露出了那一雙平直漫散的眼睛,看起來有些冷清和漠然,但徐川卻分明看到了其中的幾分柔弱和不忍。
他輕聲道:“殺死他,可以讓更多的人活下去,你做的並沒有錯。”
莫山山平靜的說道:“我知道我做的或許是當時最正確的選擇,但如果我足夠強,他其實本可以不死。”
徐川失笑,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柔順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將她一身清冷的氣息也變得多了幾分淩亂。
“你總是將所有罪過攬到自己身上,他之所以會死,無非是因為他又弱又蠢,如果他是知命,大可隨意去留,甚至力挽狂瀾,如果他是個聰明人,也不會在沒有絕對實力的情況下,選擇分道揚鑣,所以,罪在於他,而非在你。”
遠處,天貓女和酌之華悄咪咪的用隱晦的目光看著這邊,在看到徐川伸手揉她們山主的腦袋的時候,滿臉的震驚和古怪。
兩人對望一眼,不知為何同時歎了口氣。
另一邊,莫山山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徐川,將淩亂的發絲理順,有些氣悶的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下次不許這樣了。”
方才的幾分惆悵此刻早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徐川哈哈笑了一聲,看著莫山山氣惱的可愛表情,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隊伍又一次啟程,比起之前的散漫,多了幾分嚴謹和安定。
至少,莫山山的存在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而馬賊也似乎一直等待著什麼,數日過去還是未曾發起進攻。
直到這一日,隊伍進入了荒原中一處罕見的低窪地帶。
所謂低窪地帶,是因為左右兩方隆起延綿的草甸,就仿佛是南方的山地峽穀一般遮蔽了左右,隻有前後兩條路適合通行。
這樣的地形下,整個隊伍很難被衝得四散逃跑,畢竟隻有兩條路,但也意味著,那些馬賊也隻能通過前後兩個方向對他們發起進攻。
於是,隊伍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就地擺起了防禦的陣勢。
而這將是他們最後平靜的一個夜晚。
因為那群馬賊的主事之人已經到了,並且已經定下了將於淩晨發起攻擊。
這裡,是雙方共同選擇的一個決戰之地。
寧缺此刻已經睡得很沉,因為隊伍中有一個能戰勝他二師兄,戰勝柳白的強者。
在這樣的強者麵前,千餘馬賊根本算不得什麼。
而有一位這樣的強者兜底,他已經將完全明日的戰鬥當做了自己修行的總結和展示。
馬車中,莫山山半靠在徐川的肩頭,似乎這樣會讓她安心許多。
徐川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輕聲道:“睡吧,不要擔心。”
“嗯。”莫山山閉著眼睛,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鼻音,片刻後,呼吸便漸漸悠長了許多。
......
終於,淩晨的某個時刻,在崗哨的驚呼下,營地中的人們迅速從睡夢中驚醒,然後便迎來了數百枝羽箭化作的箭雨。
運糧隊的民夫迅速藏在了早已經立起的車板後麵,十數名墨池苑的弟子則紛紛拔劍阻擋,兩百餘燕騎也都拿著簡易的圓盾擋下了不少的箭矢。
偶有人即將箭矢射中,也會莫名的在一股古怪的力量影響下偏移開來。
於是,一波突襲過後,整個營地雖然稍顯狼狽,卻無一人傷亡。
寧缺已經上馬,聚攏了所有燕騎繞到了草甸上方直接發起了衝鋒。
另一個方向,十幾名墨池苑弟子也在酌之華的帶領下,彙合百餘名燕國民夫守在了陣前。
馬車中,徐川握著莫山山的手輕聲道:“彆急,現在還不是你出手的時候。”
莫山山感受著手上的溫度,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很快平複了下去。
此刻,近千名馬賊中足有七八百名馬賊向著營地發起了衝鋒。
然而下一刻,便是人仰馬翻。
因為,這片窪地是一片古河道,稀薄的泥沙下都是不規則的坑洞。
馬賊強大的衝勢下,瞬間破開了稀薄的泥沙,落入了這一片自然形成的陷阱。
於是,當最前方的數十名馬賊因為馬腿折斷跌落,後方馬賊因為速度太快來不及停下的時候,一場恐怖的踩踏事件便發生了。
鮮血和肉泥混在一起,場麵一時間血腥無比。
至少有百餘名馬賊傷亡慘重。
然而,當剩下的馬賊棄馬步行的時候,六百餘名馬賊依舊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
但此刻,勝負的天平已經開始發生了傾斜。
因為寧缺率領著兩百餘名燕騎繞過了那些天然的陷阱,從馬賊的後方發起了進攻。
一時間,馬賊的攻擊反而變成了被前後包夾的局麵。
戰鬥一起,便是極為慘烈。
但如果仔細觀察,慘烈的幾乎都是馬賊一方。
這不是寧缺或者酌之華他們太強,也不是那兩百餘名燕騎和百餘名民夫脫胎換骨了,而是每當他們有人遇險,都會有一股難以察覺的力量將危險偏離。
所以運糧隊一方雖然時有人受傷,但至今,無一人死亡。
反倒是馬賊,不過短短盞茶時間,便死了三百有餘。
勝負的天平再一次偏移。
看似無解的危局,似乎眨眼間便要消弭於無形。
但下一刻,餘下的馬賊短暫的退開之後,便彙合著剩餘的馬賊再一次發起了進攻。
在他們悍不畏死的進攻之下,民夫和燕騎受傷失去戰鬥力的便越來越多。
於是,哪怕墨池苑的弟子們,也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氣力和念力的消耗,讓她們揮劍的手越來越無力。
便是寧缺,此刻也因為高強度的拉弓,肩骨隱隱作痛。
而就在馬賊越發的凶悍上前,導致營地中終於要開始出現傷亡的時候,有風吹拂而起。
數十袋乾草飛了起來,在空中爆開,於是漫天遍野皆是散落的乾草。
下一刻,一股極端乾燥的味道彌漫在整個營地的上空,一股熾烈而濃鬱的符意以一絲幽暗的火星點燃了漫天遍野的乾草。
於是,天空中便下了一場火雨,火光之下,數十名衝到陣前的馬賊紛紛化作焦屍。
餘下的馬賊在惶恐中退去,營地中,無數重傷到底的民夫和燕騎皆發出了一聲劫後餘生的歡呼。
按理說,馬賊損傷如此慘重,但凡馬賊的首領明智一些,都不會繼續進攻。
然而,真正的危險其實才剛剛浮現。
在幕後之人的眼中,這些馬賊從來都是廉價的消耗品,他們的價值就是消耗寧缺以及書癡莫山山的念力。
隻要完成這些事,馬賊的死便是有價值的,是死得其所。
於是,不過片刻之後,餘下的馬賊們便在首領嚴苛的命令下重新彙聚起來,準備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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