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給諸國議事的寬闊營帳已經在方才樊籠大陣自毀的餘波下破碎,此刻,左帳王庭無數雙目光都隨著方才那股驚人的氣息投射了過來。
正在唐國營帳附近的寧缺半躺在草地上,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氣息,考慮到唐國也有人在其中,他雖然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但身為書院二層樓的弟子,總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他迅速趕去了議事大帳,頓時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破碎的大帳中央,自然也看見了那一道以天地元氣凝聚的驚人巨劍當頭向著那名看起來頗為醜陋的老婦人斬落。
目光微微一閃,他並未繼續靠近。
此刻看起來是徐川占了上風,他便安心了許多,雖然他不太清楚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倘若徐川處於危境,他必然會選擇出頭,他的實力或許不足以幫助對方解決此事,但他的身份至少在此地有著彌足輕重的分量。
書院二層樓的弟子,夫子親傳,這等身份便是西陵的幾位大神官親至也需給予一些應有的尊敬。
而另一邊,一位極美,氣息幾位淡雅高貴的女子也同時到了營帳附近。
見到那曲妮瑪梯有危險,她淡雅如菊的神態也多了幾分焦急,慌忙間高喝道:“住手!”
說著,一股極純淨的氣息自她周身浮現,下一刻,一朵透明的粉嫩小花自她手中凝聚而出,倏忽間衝向了徐川。
這花自然撼動不了那自天穹垂落,仿佛神罰一般的巨劍,但卻稍微的引起了徐川的一絲注意。
目光望去,那女子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他自語道:“原來是天下三癡的花癡。”
他抬手,便輕易的將那朵花接在了手中。
任憑那股還算不弱的洞玄之力在其間掙紮。
另一邊,巨劍則不斷垂落,曲妮瑪梯拚了老命,瘋狂的對抗著巨劍。
然而,巨劍依舊平穩的緩緩下壓。
曲妮瑪梯老臉漲紅,驚恐的神情越發的濃鬱。
那女子的出現仿佛給她帶來了一絲希望,讓她如溺水之人拚命的想要抓住這最後一絲救命稻草,沙啞的急聲道:“晨迦,快救我!”
陸晨迦看著被徐川輕易掌控的花朵,心下便知道此人究竟有多麼強大。
絕非她能敵。
但曲妮瑪梯的呼救她也無法置之不理。
下一刻,她銀牙一咬,一念間強行引爆了那朵念力之花。
轟!
花朵在徐川手中爆開,但徐川不過是五指微微一合,爆開的那股力量便輕易在他手心泯滅。
徐川抬眸看向陸程迦,淡淡的說了句:“蠢貨!”
刹那間,一股磅礴的念力洶湧而下,在無數道震驚的目光下,容顏極美,氣息極雅極貴的花癡陸晨迦便以一種十分不好看的姿勢跌入了塵埃之中。
她好看的半張臉蛋貼著冰冷的草地,神情中滿是不可置信,此刻的她隻想要尖叫,卻發出不絲毫的聲音。
同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以她如今的姿勢,恰好可以看見破碎營帳中發生的一切。
於是,她便看見了那一道仿佛神罰一般的巨劍轟然間落下,將她尊敬愛戴的姑姑曲妮瑪梯當場斬殺。
曲妮瑪梯隻留下了一聲不甘淒厲的嚎叫之後,便在巨劍之下化作了一捧血霧。
悲傷,痛苦,憤怒的情緒在陸晨迦的心頭湧現,但她卻隻能趴在冰冷的草地中,半點動彈不得。
尤其是在無數道古怪目光的注視下,更是令她羞愧欲死。
她隻好閉上眼睛,假裝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恍惚間,她想起了不久前與莫山山說過的話。
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同。
此刻她的悲傷也許同樣有著無數個與曾經與她一般的人靜靜的看著,而無動於衷。
一旁不遠處的寧缺看見這一幕,暗暗乍舌。
對待這般美麗動人的女子也絲毫不留情麵。
不愧是他大哥。
營帳中,滿是寂靜,曲妮瑪梯死去的地方一片血色,令所有人都不禁渾身發寒。
徐川目光所過之處,所有人儘皆低頭。
他走到裁決大神官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略帶幾分疑惑的問道:“懸空寺應該也很想我去死,此次你們西陵出手,居然沒有叫上他們?七念呢?葉蘇呢?就憑你們幾個廢物加上一個半殘的天啟,是看不起我,還是你們太看得起自己了?”
裁決大神官半躺在地上,神情中隱隱有幾分悔意,沉默的閉著眼睛。
事實上,以他們這般陣容,尤其是以天啟之力加持的樊籠大陣,便是真正破了知命境,到了六境的強者也絕難掙脫。
畢竟天啟之力來自於高高在上的昊天,其強大之處,豈是等閒?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徐川居然可以竊取了樊籠大陣的主導權,更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爆樊籠,造成了如今兩敗俱傷的局麵。
他睜開眼睛,看著徐川沉聲道:“你又能好到哪裡去?樊籠自毀,我等固然境界跌落,你又當真如看起來這般安然無恙嗎?”
此刻他悔意越發濃鬱,如今若是七念和葉蘇在此,必定能趁此機會將徐川這位新任魔宗宗主拿下。
可惜,他為了獨搶鎮殺魔宗宗主的功勞,並未將此事告知懸空寺,也並未知會葉蘇。
要知道,這樣大的功勞,若是他日後有機會晉升掌教,必定有著極大的助益。
以他的性格如何會輕易將此功勞分出去?
而此刻,固然葉蘇和七念等人感知到了此地氣息有異,怕是也來不及了。
徐川笑了笑,並未答話,他已經感知到了營帳周圍無數兵馬紛紛彙聚,左帳王庭的以及諸國的皆有。
他差不多到了退場的時候了。
指尖變幻數次,天地元氣隨之劇烈波動起來。
下一刻,那一道鎮壓了莫山山和墨池苑諸多弟子的井字符驟然間爆發出一股極為浩渺磅礴的氣息。
轟!
營帳內包括莫山山和墨池苑十數名弟子在內的所有人皆在這股氣息衝擊下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這股氣息同時擴散開來,一瞬間,營帳周圍數百米內聚集而來的無數兵卒好似遭遇了一記重錘,儘皆吐血倒地。
徐川的身影自營帳中消失,很快左帳王庭中便響起了數道憤怒痛苦的驚喝聲。
左帳王庭中數位足以與知命媲美的強者儘皆氣息萎靡,重傷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