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中的得道高僧,在葉秦麵前卻是自稱小僧。
回想起當年高談論闊的場景,玄為佛用曆曆在目,葉秦的話給與支遁不少啟發,汲取其他學說的精華,充實自身佛理。
如果不是葉秦的話,支遁完全走不到今天這步,更無法作出《即色遊玄論》等著名學說還有觀點,成為人人敬仰的高僧。
“當年深受閣下啟發,讓小僧明白了大乘佛學的真正奧義,未曾想一彆數年,竟然有幸再見到閣下。”
葉秦端詳著支遁,“大師可知我今日所來何事?”
支遁搖了搖頭,“小僧不知。”
相比於道家追求的長生,佛家並不注重這些,與其說是死亡,不如說是圓寂。
佛陀之死為收迷界之化用而入悟界,既已圓滿諸德,寂滅諸惡,故稱圓寂,後世轉而稱僧徒之死,以此為佛教修行理想的最終目的,據說有些高僧在圓寂之後還會有舍利子產生。
由此可見他們並不追求肉體,而是追求精神境界的更高層麵,葉秦也不確定支遁是否願意享這另類的長生。
“大師佛法精妙,且玄為佛用,將佛道兩家互為結合,不知可想看看後世佛學如何發展?”
支遁目光微楞,過了片刻才明白葉秦話語裡麵的意思,呼吸都略有急促。
對於此間支遁已經沒有任何留念,原本他已經做好準備,坦然迎接死亡,在大乘佛法當中,死亡並不意味著結束。
可是葉秦的這番話,又讓他打開了另外一個思路,若是能夠見識新的廣闊天地,又該如何?
“小僧最大心願,便是習得無上佛法,讓世人能夠從苦海中脫身,若是能夠一窺後世佛學發展充實自身,實乃大善也。”
“願追隨閣下左右!”
祥雲湧動,霧氣翻騰,半空中的道觀散發出熠熠神輝,就連周圍的雲彩都沾染了淡淡的金色,朝著支遁延伸而下,恍若上天被他的話語感動,降下登天之梯。
支遁虔誠一拜,朦朧的白霧包裹著他的身體,隻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都像是飄起來了,回首望去,大樹底下卻有一個和他麵容相同的人紋絲不動。
上清觀香煙嫋嫋,入得大殿正堂,卻見在左慈後邊,又多了一個和尚,他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雖是雙眼緊閉,臉上的神情卻是悲天憫人,隱隱有金光流轉,看上去寶相莊嚴,極為醒目。
廟宇裡麵的弟子並不知道院子當中發生的異事,等他們走出去一看。
微風吹過,白雲悠悠,參天古樹之下,支遁雙眼微閉,仿佛睡著了,這時,一道淡淡的影子從身體裡麵飛升而出,沒入了半空當中。
眾人視線追尋而去,這才發現半空竟然有棟古樸的道觀,這道觀古色古香,屹立在雲端,如同九天仙闕,有種虛無縹緲的神異感。
此刻,隨著支遁虛影越來越高,竟然悠悠響起梵音佛號,金光閃爍之間,一尊大佛出現在道觀之後,頂天立地,宛若佛祖親臨。
“阿彌陀佛!”
隨著一聲佛音,那巨佛雙手合十,而後又攤開,親自拖著支遁虛影走入道觀之中。
弟子們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場景,還以為是他們出現了幻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是何緣故?”
先不說支遁剛才身體裡麵怎麼會突然冒出道影子,還有這半空中的道觀又是什麼情況。
“唳——”
空中乍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鶴鳴聲,恍若山間玉石激蕩之音,讓人心中為之顫動,也拉回了弟子們的思緒。
隻見數頭白鶴盤旋在上空,銜來無數紫氣,環繞在道觀周圍,在陽光的照射下,每片羽毛都散發出熠熠光輝,它們不停鳴叫,獸瞳裡麵閃爍著不舍的光芒。
仙鶴環繞,紫氣浩浩蕩蕩,眾弟子看著這樣的景象,一時之間都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白鶴。”
“白鶴有些眼熟。”
“不就是師父曾經養的那些,然後又放飛的麼!”
“我還記得其中有一隻腳受傷了,上麵還有疤痕呢,還有一隻翅膀折了,飛起來的時候有些不太平衡”
眾人仔細觀察,這些特征一一都能夠和頭頂的白鶴對上,正是支遁以前豢養的那些。
弟子們不明所以,不知為何突然放歸的仙鶴突然回來,而且還在天空當中久久不散。
眾人連忙去看支遁的情況,已然沒有了氣息,但是他神態安詳,嘴角甚至還有絲絲微笑,顯然離開的時候很安詳。
“師父圓寂了!”
所有弟子露出悲痛的神色,迸發出壓抑的哭聲,那些白鶴也跟著悲鳴幾聲之後朝著西方而去。
半空中的道觀如同水墨畫漸漸消散,似乎有雙看不見的大手擦去了它存在的痕跡,不過片刻就已經恢複了平靜。
眾人卻是許久回不過神。
有弟子忍不住喃喃自語,“我們剛才看的的白影是師父的靈魂麼,那些白鶴是前來接引師父的?”
眾人親眼所見,那白影從支遁身體裡麵飛出,這樣的現象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還有這些突然飛回來,在半空中徘徊的白鶴。
“一定是這樣,師父道法高深,臨死之際勘破了大乘佛法,因此被佛祖接引而去。”
“師父之前就和我們說過,四季輪回,天理有常,生死本就互為一體。”
“師父果然乃得道高僧,死亡於他而言,反而脫離了肉體的桎梏,是另外一種解脫。”
“師傅已然立地成佛。”
這個說法被廣大弟子推崇,也稍稍衝淡了支遁離世的悲傷。
支遁圓寂前所發生的種種神異也傳到了外界,其他人卻將信將疑,因為他們並沒有親眼見證這等神奇之事。
“什麼虛空中的仙道,還有前來接引的白鶴,我看根本就是支遁那群弟子為了沽名釣譽捏造出來的事實罷了。”
“真正的高僧圓寂不應該是留下舍利子才對麼。”
“此話差矣,支遁大師佛法高深,自然不能夠用常理來解釋,我等應該常懷敬畏之心。”
也有人相信這些弟子的說法,認為支遁臨死前得道,所以才會發生如此異象,雙方甚至還爆發了激烈的爭執。
眾說紛紜,誰也不知真假,留給後世無儘的神秘還有傳說。
悠揚的鐘聲和經文聲交織在一起,歲月長河再度掀起了漣漪,誰也沒有注意到,幽綠色的身影緩緩沒入其中,穿梭在現實和過去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