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羨有些理解林川了。
自己二叔雖然混蛋，但經濟上也沒有太過為難自己，手頭一直拮據卻從來沒有餓著。
至於彆的壓力，更是全都沒有，從來不給自己找麻煩。
當然，大保健被罰五千塊那次不算。
後來工作，也比較幸運進了仵令司，雖然轉正很卷，但至少有個奔頭。
林川雖然父母雙全……
但這種父母，也隻是給了一口飯吃，其他的時間，都有拖後腿的嫌疑。
陸羨歎了口氣，安慰道：“人生艱難，我要是你，也未必比你做的更好！”
“不是……”
林川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我雖然生氣，但還沒有自殺的想法。”
陸羨疑惑：“那是因為什麼？”
林川眼神有些陰鬱：“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他說我弟馬上要高三了，學習成績不好，家教又太貴，準備暑假把他送到南江跟我一起住，讓我下班的時候就給他輔導功課。”
陸羨：“……”
這一對老不死的，可真會省錢啊！
是故意的，還是真不知道規培的醫學生有多累？
林川看著遠方：“我沒同意，說工作太忙，當時太煩，語氣有點衝，就吵起來了。他們就問我，這麼忙是不是掙了不少錢，讓我給弟弟報輔導班。
我說現在還沒轉正，沒有多少補貼。他們就問我什麼時候轉正。
我說我轉不了正了。他們就罵我，說他們當爹的當媽的嘔心瀝血培養出一個大學生，結果被我自己給玩廢了，家裡付出了那麼多，我卻一點回饋也給不了，真是浪費糧食。”
陸羨：“……”
他揉了揉胸口，感覺有些窒息。
“嗤……”
林川忽然笑了：“胸悶吧？我當時也上頭了，就說他們一點忙都幫不上，彆人的爸媽都是院長，我卻什麼都沒有，說他們甚至都不懂行情，就逼著我學醫。你猜他們怎麼說的？”
陸羨問道：“怎麼說的！”
林川的笑容淒慘的嚇人：“他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已經儘力了，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不夠努力。”
陸羨捶了一下路沿：“媽的！你把他們電話給我，我去把他們超度了！”
“不用了！隨他們去吧！”
林川站起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說起來挺生氣，但一想到自己已經死了，跟他們沒關係了，我就感覺好輕鬆。這些天，我一直在醫院裡麵晃蕩，那些病號的主治醫生雖然不是我，但跟我也算有關係，看他們痊愈還真的挺開心的。兄弟，謝謝你的紅旗渠！”
說完，就攤開雙手，示意陸羨可以開始了。
陸羨晃了晃手裡的煙盒：“不抽完麼？我找個地方，一起燒了。”
林川搖頭：“不用了！現在連個身體都沒有，根本感覺不到尼古丁，快動手吧，我也想趕緊解脫！”
“好！”
陸羨站起身，將手指尖緩緩嵌入他脖子的傷口處。
靈體緩緩消散，林川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痛苦，反而有一絲絲雀躍。
呼……
他解脫了。
陸羨卻鬱悶了。
想了一會，撥通了慶霜序的電話。
“喂！陸羨，有事麼？”
“我想問問，你們醫院有沒有一個叫林川的醫生？”
“有！”
慶霜序有些奇怪：“他半個月以前自殺了，你為什麼問這個？”
陸羨咬了咬後槽牙：“沒事！就問問，他是我一個同學的同學，就想問一下後續是怎麼處理的，聽說他父母去醫院裡麵鬨了。”
慶霜序嗯了一聲：“沒鬨大，院裡怕影響不好，拿出兩百萬私了，他們拿了錢就走了，連屍體都沒帶走。”
陸羨：“……”
媽了個巴子的！
我好想捶他們啊！
陸羨抬起頭，感覺腦殼裡的“共情”紋路似乎亮了一下。
慶霜序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那邊一個人麼？”
“沒，就我自己。”
“嗯！最好不要告訴你同學，不然容易不理智。”
陸羨：“……”
你要人怎麼荔枝？
慶霜序語氣柔和了些：“善惡到頭終有報，你不用放在心上。”
陸羨抿了抿嘴：“這是第一次聽你安慰人。”
“以前也安慰過。”
“真的啊？安慰過誰？”
“也是你。”
“……”
棗糕！
這一記直球，直接砸中了陸羨的心……呃，心巴。
雖然還是有揮之不去的陌生感，但被這麼轟一下，還是有種眩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