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郭宗誼穿著一套青色箭衣,在柴旺的監督下練刀。
他幼時跟著武師學的刀槍棒法,大多花哨不實,在養傷的這一年,柴旺這個刀口舔血的老殺才看不過去,便一直從旁指點。
舞了約摸半個時辰,又拿著那張角弓練射術,一個半人高的草垛,被放在園子最北邊的牆角,距離他不足五十步,但此刻天光未盛,能見度低,倒也有了百步左右的難度。
郭宗誼搭弓引箭,左手緩緩前撐,弓弦被他拉到了下顎位置,吱吱作響,已到極致。
咪著左眼,微微一瞄,瞬間刹放,箭矢嗡的一聲,筆直射出,正中靶心。
柴旺定定瞧了瞧,讚道:“小郎的箭術遠勝拳腳刀槍,已經可以學騎射了。”
郭宗誼搖搖頭,從箭壺中拎起一支羽箭,自嘲的笑笑:“騎射何其之難,馬背顛簸,光是馬上取箭,便要練上一年半載,再練分鬃、對蹬、抹鞦等射術,若是想更進一步,最後再練左右開弓,若是沒有三五年的苦練,怕是連死靶子都射不中。”
“小郎天資過人,稍下苦功便能騎射了。”柴旺連吹帶捧的勸道。
他是很想將一身陣戰的本事教給自家郎君,未來做個上馬治軍,下馬管民的英明天子。
奪的一聲,又中靶心,郭宗誼擺擺手:“彆在這裡聒噪,我自有計較。”
“惹。”柴旺叉手道,袖起手,靜靜的在一旁伺候。
城東邊的小山坳裡,旭日噴薄而出時,郭宗誼腰後的箭壺又空了,他已射了十輪,揉了揉發漲的肩背,將弓拋給柴旺,朗聲道:“今日就到這裡,朝雨暮萍,打熱水來,我要沐浴。”
洗完澡,郭宗誼神清氣爽的出來,正打算去前廳吃朝食,卻被一身青綠官服的曹翰堵住了。
“殿下金安。”曹翰叉手禮道。
“什麼事?”郭宗誼笑吟吟問道。
曹翰遲疑了一下,略帶討好的笑著:“王著今天天沒亮便來找我,希望能給您當麵陪罪。”
郭宗誼麵色轉冷,問道:“吃了嗎?”
曹翰搖搖頭,他一早就在這裡候著了,壓根沒時間吃飯。
郭宗誼繞過曹翰,邊走邊道:“過來一起吃吧。”
曹翰趕忙跟上,到了前廳,推辭了一下,便歡天喜地的謝過,陪在角落,拘謹的坐著。
朝食相對簡單,不過是些米粥、數碟鹹菜,還有幾張胡餅,一大盆放了胡椒的羊湯。
“來。”郭宗誼親自舀了一碗羊湯,遞給他。
曹翰受寵若驚,雙手接過,連連道謝,郭宗誼便不再管他,大快朵頤起來。
席間,曹翰幾次想提王著的事,均被他按住話頭,直到吃飽,郭宗誼才擦著嘴,慢悠悠問道:“王著給你送了多少禮,讓你這麼殷勤?”
曹翰嚇得跪在地上,急道:“標下沒有收禮!王著倒是帶了些東西,但事關殿下,標下不敢擅自接受。”
郭宗誼定定的望著他,曹翰低著頭,心中忐忑不安,忽兒笑道:“起來吧殺才。”
“王著人在園外?”
“是。”曹翰老老實實答道。
“朝雨,磨墨。”郭宗誼沉吟著,起身來至窗邊書案前,抄起筆,攤開紙,刷刷便寫了首小詩。
曹翰正費解間,郭宗誼將那卷小詩遞給他,道:“拿去給王著,你不許看。”
“惹!”曹翰領命去了。
朝雨這時湊上來,軟軟的問道:“殿下,為何寫了首殘詩?”
郭宗誼看著曹翰遠去的背影,笑的很神秘:“自然是讓王著自己補完。”
見山園外,王著心急如焚,蓋因昨夜酒醒,他發現在自己居然一身單衣,被丟在獄中,驚懼之餘,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進來的,正百思不得其解時,王敏趕來,細說了前因後果,並將自己放歸家裡。
羞惱之下,他一夜未眠,天不亮便帶著厚禮趕至曹翰家,希望這位郭府的舊識親將能幫忙引薦,這才有了今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