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八郎見大伯都行此大禮,哪裡還坐得住,也急忙跪在一旁,滿腹狐疑,這呂端打的是什麼主意,怎麼想著還給高賴子家續命了?
呂端見梁延嗣如此態度,也不再客套,開門見山,分析起來:“荊南自高季興向李嗣源索要夔、忠二州未果後,領土便再無寸進,如今天下諸國,所轄最小者莫過於荊南。”
“而今楚地生亂,已有數年,高保融卻袖手旁觀,坐失良機,實在是鼠目寸光,且不見南漢已連下楚地十數州?這與荊南臨界的朗、辰二州,目下皆無主,高家何不取之?”
這話說到梁延嗣心坎裡了,他連連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某也曾向大王進言,卻被一乾佞臣罵了回來,大王也根本無心進取,隻知沉湎酒色,坐吃山空,先生有何良策,能勸得動大王出兵,攻取朗州?”
“夏蟲不可語冰,所以不必諫高保融。”呂端深深道,“要去勸高保勖,隻要他願意向其兄進言,那荊南出兵便十拿九穩了。”
梁延嗣搖頭道:“休郎自是有此想法,但荊南位處國中,三麵臨敵,遠的巴蜀且先不說,那隔江而望的襄州安審琦,便不是好相與的,休郎怕一旦出兵朗州,安審琦會趁虛而入,屆時首尾不得相顧……”
呂端聞言哈哈大笑:“真是杞人憂天!”
梁延嗣一臉不解,問道:“先生此言何意?”
“眼下不就有一個天賜良機嗎?荊南眾臣為何視若無睹呢?”呂端輕笑道。
梁延嗣略略一想,遲疑道:“莫非先生是說,那小殿下?”
“不錯!”呂端點頭,起身道:“那小殿下欲取楚地,必要向荊南借道,何不借此時機,乾脆出兵勤王,再趁機索要朗州,朝廷所圖甚遠,豈會吝嗇一州之地?”
“這……”梁延嗣猶豫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向朝廷獅子大開口的好機會,隻是誰也拿不準開封皇帝的脈,若是借道給他們,事後不認賬,還反戈一擊,那大事豈不休矣?
呂端看出他的疑慮,想來這也是高保勖擔心的地方,便趁熱打鐵,接著開口:“簡陽不才,願意替荊南出使朝廷,必能討得朗州在手!”
呂端語氣篤定,成竹在胸,事實上,授高保勖為朗州節度使的手詔,就在他懷裡揣著,自然敢放豪言。
梁延嗣深受感染,當下起身表態:“先生才情縱橫,明日某便帶先生去見休郎!”
梁八郎聞言,心中大安,他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至於如何勸高何勖,那就是呂端的事了。
沒成想呂端卻緩緩搖頭:“某不便見高保勖,需得他身邊人向其諫言,方才有效。”
呂端隻是怕高保勖起疑,梁延嗣當成了呂端不願出仕,想借他人之口獻策,心中大受觸動,他感慨道:“先生真是高風雅量,若先生無意仕途,某也不願勉強,實不相瞞,某與休郎相交莫逆,明日便由某去說吧。”
呂端又搖頭:“將軍乃是武將,也不便獻策,還是讓他身旁的文臣去說比較穩妥。”
梁延嗣深以為然:“武主戰,某若進言,確實難有結果,高從誨曾有一親信幕官,姓孫名光憲,現任荊南節度副使,高保融無才少誌,孫光憲屢勸無果,遂敬而遠之,而高保勖對他極為看重,兩年前便已籠絡在麾下,某與孫光憲共事先主,有些交情,明日,我便帶先生去見孫光憲,若能說服他,那此事便無慮矣。”
呂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突然想起幾句詞作來,便問道:“可是寫出‘目送征鴻飛杳杳,思隨流水去茫茫。’、‘綺羅愁,絲管咽,回彆,帆影滅,江浪如雪。’這等佳作的葆光子?”
“正是。”梁延嗣含笑頷首,沒想到呂端也聽過孫光憲的號。
“那合該去見見,葆光子的詞作意境開闊,獨成一家,易在深山,也頗為仰慕。”呂端喜道。
梁延嗣見他答應,心思稍定,遙遙舉杯敬道:“如此,明日某便去遞名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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