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幾位官人。”大伯叉手深躬一禮。
郭宗誼沒動,給李未翰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跨步上前,冷聲問道:“頂樓可還有雅間?”
大伯一聽,這是大單,心中雀躍,連連點頭:“剛好有一間空出,正在灑掃,幾位官人若是不棄……”
李未翰回頭望向郭宗誼,見他點頭,才回道:“可以,記得開窗通風,我們自己先逛逛。”
大伯認得李未翰,他是熟臉,但不清楚他是哪家的子弟,見在這古怪的一行人中,居然由另一個素未謀麵的少年郎君作主,立馬調頭,向郭宗誼深躬一禮,才道:“幾位官人放心,我這便去盯著,一會兒便來請您。”
李未翰揮揮手,讓他下去,領著三個沒見過世麵的,進了翠樓。
但入其門,便是一條主廊,直走約二十步,立分南北兩廊,中間兩口天井,四周有小濩成簾。
天井邊林立濟楚閣間,門楣上高掛紅紗帳燈,若是亮著,說明有客,若是熄的,便是無人。
再往裡走,有小廝挑開珠簾,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座紅氈戲台搭在正北,其餘三麵儘是四方小桌,配著低背漆椅,已是高朋滿座。
戲台上沒有唱戲,而是一群著紗絲霓裳的年輕舞姬,翩翩起舞。
兩側樓有三層,各有回廊相連,廊橋上三五成群,立滿男女,或憑欄而望,或高聲喝彩。
戲台後更有一高台,以重重帷幔遮擋,隱約可見幾個女郎的身影各呈姿勢,倒映其上。
或是撫琴,或是抱弦,也有洞蕭蘆笙,編磬花鼓,以郭宗誼看來,滿樓的喝彩聲,多半是向著帷幔中的樂師而去。
李俞、符染看得目瞪口呆,李俞更是發現,在場來賓,或老或少,有白衣有朱紫,有武將有伶人,甚至還有紫髯碧眼的胡商,天南海北,身份各異,但就是一個女子也沒有。
往來的酒客,見到這行帶著女童逛翠樓的兩男一女,都是表情怪異,含笑走過。
也有一些人認得李未翰,正要上前打招呼,但一見到他身側的清貴小郎,皆心驚不已,齊刷刷止步,靜悄悄離開。
台上一曲演罷,舞女們躬身退場,帷幔裡的燈跟著熄滅。
李俞見此,急忙輕扯了扯郭宗誼的衣袖:“誼哥兒,我們走吧。”
郭宗誼也覺得此處不太適合李俞、符染,當下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李未翰卻一把扯住他,勸道:“來都來了,馬上敬師就要出來撫琴唱曲,不聽聽豈不遺憾?”
郭宗誼未答,卻聽李俞有些驚詫:“敬師?可是去歲來京的敬清?”
“正是!”李未翰點頭,他沒想到李俞整日足不出戶,也聽過敬清的名字。
郭宗誼亦有同感,他問道:“這敬清名氣很大?”
李俞似是對這敬清了解頗深,當下侃侃答道:“敬清是敬新磨之後,淮南申漸高之徒,不僅擅戲,亦善三孔笛,更有一副亮嗓,其歌聲響遏行雲,洋洋盈耳,上個月陛下心情鬱結,還被大臣請入宮中,給陛下演奏過,據說陛下聽了三曲,次日上朝,便見龍顏大悅,自此敬清聲名大漲,傳遍京畿。”
郭宗誼嗤笑一聲,對這種傳聞很是不屑,上個月郭宗誼捷報入京,郭威自然心情大轉。
敬清興許確實入宮給郭威演奏過,但聽曲能治心,這種流言蜚語,多是翠樓為抬敬清身價,放出的風聲。
李俞見郭宗誼麵帶不屑,猛然醒轉,紅著臉,扯扯郭宗誼衣袖,仰脖看著他,囁嚅道:“其實這都是好事者瞎傳的,也就普通百姓相信。”
郭宗誼側首回頭,見李俞雙眸閃動,眉眼含情,心頭一動,輕拍李俞白嫩的小手,安慰道:“無妨,流言止於智者。”
李俞有如觸電一般,輕呼一聲,抽回手,小臉燒得通紅,勝過最鮮豔的胭脂。
郭宗誼微笑不語,昂首看向戲台帷幔,等著那敬清出來。
李未翰早就翹首以盼,對二人的小動作毫無察覺,倒是符染個頭矮上一截,看得清楚。
眼睜睜看著郭宗誼抓上李家姐姐的小手,符染驚得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震驚之餘,再看李俞神色,似是含羞帶怯,怯中帶喜。
而郭宗誼嘴角含笑,正如春風撫麵,得意洋洋。
符染甚覺惋惜,李家姐姐漂亮溫柔,多才多藝,居然要被郭宗誼這種輕浮男子霸占,真是野牛嚼了牡丹,野豬拱了白菜,大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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