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大內。”
登上車,郭宗誼急切道。
駕車的海進不敢多言,奮力一揮長鞭,駑馬嘶鳴一聲,蹄子齊齊一揚,拖著馬車緩緩開動。
人至皇宮,郭宗誼叫住個小黃門詢問:“陛下在哪座殿?”
小黃門行了一禮,低眉順眼回道:“在後苑。”
郭宗誼頷首,急奔後苑而去。
但他卻心有狐疑,自德妃薨後,郭威嫌後苑清冷,已很少再去,平日裡處理完政務,或是在寢宮歇息,或是率幾個心腹愛將,在南宮習射。
今日一反常態,怎麼跑到後苑去了。
皇宮不大,郭宗誼一路奔跑,不到半刻鐘,便至後苑月洞門前,正要通稟,卻聽見有爭執聲傳來。
“宮中殿閣繁多,且大多空置,陛下為何還要勞民傷財,建如此奢華的殿室?”這是王峻的聲音,正在質問郭威。
“王相不也在樞密院建了座豪奢大殿嗎?”郭威不鹹不淡地回敬道。
王峻啞口無言,前不久他剛在樞密院中蓋了間公廨,建成後還請郭威去看過。
自知理虧,王峻沉默半晌,才又開口:“那範質、王溥二人,陛下準備如何處置?”
“依王相之見呢?”
“宰相當用德行高厚者,範、王二人收受仕子賄賂,德行有虧,不應再列相位。”
“宰執之臣的進退,不能由你我一言而決,還是等過幾日常朝,與眾卿商議後再作決定吧。”
王峻再次沉默,半晌才低下頭:“唯,臣請告退。”
郭宗誼聽到王峻的腳步聲傳來,急忙命小黃門上前通稟,整整衣冠,正好與王峻撞個正著。
“王相。”郭宗誼淺笑著,先行一禮。
王峻一臉蘊怒,見了郭宗誼臉色更差,他冷哼一聲,拱手深深一禮,便又拂袖離去。
郭宗誼見他如此神態,猜是剛才在阿翁手中吃癟不小,盛怒之下,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了。
前去通稟的小黃門沒出來,倒是郭威先行一步,見了門前靜候的郭宗誼,擠出個笑容:“誼哥兒來啦,陪阿翁走走。”
“是。”郭宗誼應聲道,亦步亦趨的跟上。
“可是從侍衛親軍司那兒過來的?”郭威斜睨他一眼,笑問道。
郭宗誼腆著臉,恭維道:“什麼都瞞不過阿翁,確是剛從郭崇那兒趕來。”
郭威輕擊他額前,訓斥道:“整天上竄下跳,折騰什麼?上元節已過月餘,未何還不見你動身南下?”
“阿翁是在趕孫兒走嗎?”郭宗誼聞言大感委屈,他留在東京也好,南下潭州也罷,還不都是為了這大周的江山奔勞。
“嗬,你還叫上冤了,若不是你在南境左來右去地折騰,牽扯到這四方形勢,我早就……”郭威及時住口,繼而幽幽一歎:“罷了,福兮禍兮,現在也不算晚。”
郭宗誼垂首聆訓,認真聽完,才嘿嘿一笑:“阿翁是在煩惱範質、王溥一事?”
郭威點頭,語氣略顯惆悵:“是啊,這世上最難的事兒,就是做選擇,以後你登上大位,也要為此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