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一些份量的背包輕輕響著,也不知裡麵裝了什麼。
等他掛著兩個背包走到少女身邊時。
“說到校外教學——”
像是為了掩蓋之前的事情,英梨梨主動說了起來。
“——你以前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嗎?”
加藤悠介不確定這話的意義,於是給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
“算是吧。”
“喔,我想也是……”
英梨梨目不斜視地輕輕點頭,又接著說:我基本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所以一直很期待。”
“這種活動,小學時至少都會舉辦一次吧?”
“嗯,可我每次都會缺席,已經不記得發生過多少次了。”
唰、唰、啪嚓、啪嚓。
馬丁靴和運動鞋踩著地麵上的落葉,發出靜謐的旋律。
蜿蜒曲折的道路在腳下延伸,盤旋著通往山頂,仿佛在訴說著繞遠一點也沒關係,猶如人生的醍醐味。
“為什麼會缺席?”
加藤悠介將運動背包隨手搭在肩上,思索著問道。
“……嘛,誰叫我每到出發的前一天,就大概率會生病呢,會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麼說著的英梨梨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些微緬懷,儘量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
“雖然我本人確實是居家係,但是對於偶爾外出的活動,像是捉昆蟲啊,爬山啊,去河邊玩水什麼的,這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戶外遊玩計劃也並不排斥啦。”
加藤悠介聽出了她話語裡未儘的意味,所以沒有說話,隻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明明都提前做好了計劃,應該心潮澎湃地跟朋友一起迎接那天的到來,結果因為我老是生病,事情最後都會變得虎頭蛇尾。”
少女眯細雙眼,有些沮喪地娓娓道來。
“像是去遊泳池玩後的第二天,開始連續一周臥病在床;沒辦法參加的運動會,害朋友隻能帶紀念獎的鉛筆給我。”
“新年也好,聖誕節也好,女兒節和兒童節也好……仔細想想,這種時刻我好像都是在家裡度過的,這樣的事情每一次都會發生。”
若有似無的消沉感從嬌小玲瓏的身體上升起。
凝望著述說著這些的英梨梨,加藤悠介停下腳步,走到偏離主路的路邊,在草叢裡翻找了一下,然後帶回了某樣東西。
“拿著這個。”
“誒、樹枝?為什麼??”
“有這個幫忙,走起路來會變得輕鬆一點。”
“好臟!?我才不要!”
“拿著吧,爬山對你這種常年宅家的人來說上手難度太高了,你現在走起來已經很吃力了吧?”
“才、才沒有那種事。”
“不然你也可以拉著我,或者我背你上去嗎?”
“死也不要!變態!”
英梨梨紅著臉罵了一句,將看起來十分結實的樹枝接過手中。
稍微試探著在地上戳了幾下,從手上反饋回來的觸感的確十分穩固。
接著,她又試著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放在樹枝上,向前走了兩步。
“怎麼樣,還順手嗎?”
“……馬馬虎虎吧。”
少女模棱兩可地點點頭,輕輕喘了兩口氣,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加藤悠介一邊觀察著她略有虛浮的腳步,一邊默默跟在她旁邊,以備不測。
喀隆、喀隆、喀隆,靜謐舞動著。
兩個人慢慢走著。
英梨梨也不看他,隻是盯著附近的樹林和路上的小石頭,每走一步都要調整一下呼吸。雪白的小臉微微泛紅,上麵掛著一層薄薄的清亮汗珠。
一滴汗水沿著頸項滑落。
即使是在這樣的季節,身體也詭異地感到有些燥熱,仿佛有著一團火焰在體內燃燒。
啪噠、啪噠。
運動鞋踏著地麵,鞋底仿佛就要融化。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身體卻已經不可抑製地感到疲憊。
為了讓自己保持精神,英梨梨儘量以明快的口吻說了起來。
“所以我決定了——”
宛如栓子被拔了起來,她忽然變了語氣。
“我是不會輕易在這種地方倒下的。這一次,一定要和朋友一起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我會做給爸爸媽媽看!”
少女臉上綻放出少有的堅毅。
加藤悠介無意再次打斷她,正想著這裡要如何回應時……
——鏗啷。
失去支撐的樹枝掉在地上。
走在旁邊的身體忽然毫無征兆地踉蹌一下,朝他倒來,並在下一秒被他及時接住。
“沒事吧?”
“呼……呼……”
沒有回應,隻有紊亂的呼吸在隨著嬌小的身體起伏不定。
加藤悠介一邊攙扶著她,一邊低頭看了過去。
就見英梨梨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上呈現出不正常的通紅,喘息不止。
這樣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他試著伸出手,將手背貼在對方的額頭上,反饋而來的溫度隱隱有些發燙,像是在發燒。
加藤悠介臉色倏地一沉,連聲叫了兩句她的名字,卻依然得不到回應。
像是完全脫力一樣,少女整個靠在他身上。
二話不說的,他立刻將腰包和運動背包轉移至胸前,小心地把英梨梨背在身上,讓她的雙臂繞過自己脖子,迅速起身朝山下跑去。
輕盈的身體像是沒有一絲重量,從背上傳來的體溫一片滾燙,就連吹在脖子上的呼吸也十分灼熱。
加藤悠介的心沉至穀底,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以至於少女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畢竟他在十幾分鐘前才剛讓對方喝下氣血藥,事情絕不該是這樣的。
然而現在也容不得他多想,唯有快速找到校醫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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