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波同學!”
渾厚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充滿了嚴厲的味道。
“……”
“岩波——!給我起來!!”
“……?”
“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砰。
“嗯……?”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加藤悠介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居然敢在我的課上睡覺,你膽子真大啊,岩波。”
周圍響起了一陣喧鬨的竊笑。
岩波……是在叫誰?
揉著腦袋的悠介茫然地朝站在身邊的人望去,對方的樣子便映入了眼中。
剪成平頭的稀疏頭發,有著與五十多歲相稱的啤酒肚,這會兒正不悅地皺著眉頭,並以銳利的目光筆直瞪著他,渾身散發出一股嚴厲的氣息。
接著再看看周圍。
陌生的環境、有些許年頭的桌椅、身穿製服的少年少女們……是再尋常不過的教室。
窗外的陽光正好,微風搖曳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悶熱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夏天的感覺,並伴隨著吱吱的蟬鳴。
——砰。
厚實的教科書書脊,再次與腦袋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岩波!你小子在看哪裡?”
男人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高了一度,將正神遊天外的悠介拉了回來。
“你是誰……?”他不由自主地問道。
聲音自他的口中發出,並緩緩擴散開來。
唰的一下子。
教室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聽到這話……
肉眼可見的,中年男人的臉色迅速漲紅了起來。
下一秒。
憤怒的咆哮響徹了整個教室。
“你是睡覺睡到連老師都不認識了嗎?岩波,給我出去走廊罰站——!”
經過這麼多次下來,加藤悠介終於意識到對方是在叫自己了。
左右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學生們,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
雖然腦中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從荻原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仍感到疑惑,不過不想再繼續引發衝突的他,還是順從地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外麵走去。
在班內學生們幸災樂禍的注視下,他就這麼施施然地從最後一排往前走去,神色間雖然有些疑惑,不過卻並無緊張。
這一點讓不少暗中觀察著的人們感到嘖嘖稱奇,暗歎這小子膽子真肥。
加藤悠介對此不知,隻是自顧自地走著,直到一抹茶色出現在餘光之中,令他本能地停下了腳步,朝那邊看去。
白色的短袖襯衫配紅色蝴蝶結,下半身穿著一條製式的棕色格紋裙。
少女有著一頭接近黑色的茶色長發,眼睛十分細長,瞳孔呈琥珀色,鼻子的線條十分優美,容貌介於可愛與美麗之間。
這會兒正單手托著下巴,悠悠地眺望著窗外的雲朵,仿佛對教室所發生的一切都不以為意。
柔美的側臉在和煦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動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清冷而靜謐的味道……
加藤悠介挪不動腳步了,就這麼站在了對方桌旁,直直地看著少女,輕喚出聲。
“……沙優?”
“……?”
突然被叫名字令少女肩膀本能地搖晃了一下,繼而回望過來。
待看清他的麵容之後,那雙澄澈的眼睛裡先是一愣,繼而又浮現出不解與困惑,一雙柳葉般的細眉微微蹙了起來。
仿佛在問「你是誰……?」
意外的變化令教室再次變得喧鬨。
“怎麼回事?”
“居然跟那個「冰山公主」搭話了?”
“話說他好像是直接叫的名字?”
“他們兩個很熟嗎?”
“不知道……”
感受到周圍聚集過來的目光,沙優的臉上先是浮現出不悅與困擾,接著又像是無動於衷一樣的恢複了平靜,默默低下頭,視線落在攤開的國語課本上。
正當加藤悠介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
噗。
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岩波!給我立刻滾出去——!”
中年男性的嘶吼在背後響了起來。
“嗚哇,柴田老師生氣了……”
“嚇死人了。”
“岩波絕對死定了。”
“要死要死。”
加藤悠介對此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拍了拍褲子後就走出了教室。
烏黑的眼瞳中閃動著思索的光芒,若有明悟……
來到外麵以後,首先觀察起了周遭的環境。
白色的牆壁、打磨光滑的灰色地板、安裝在牆角的應急照明設備……
長長的走廊看起來並沒什麼特彆的,但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繼而又向窗外望去。
跟教室裡麵的景色不同,這裡正對著校園正門。
不算寬敞的空間栽種著一些樹木,其中最大的一顆樹高度直達教學樓四層的樓頂,茂密的枝椏上長滿了綠葉。
看了一下左右無人之後。
加藤悠介沒有選擇老實在門口罰站,而是快步走到了走廊儘頭,進入了供男生使用的洗手間。
對著洗手池前的鏡子望去。
清秀俊逸的麵容,修長挺拔的身姿,一切均與平常無異,上麵所映照出來的人也依舊是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製服樣式發生了改變。
不同於私立豐之崎的立領製服,這時他身上穿的是某所學校的西式製服。
雖然同樣是短袖襯衫加長褲,但從脖子上係的領帶和下半身的西褲,能明顯看出區彆。
從班上人對自己的稱呼來看,他在這裡的名字似乎變成了岩波同學。
思來想去,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大概也隻有一個:
——任務。
於是在心中默默呼喚起了係統。
啪擦、啪擦。
啪擦、啪擦。
猶如雪花電視一樣的雜音在腦海中斷斷續續響起,卻始終未能收到回複。
嘗試過幾遍無果之後,終於不得不放棄這一行為。
很顯然,係統暫時失去了聯絡。
加藤悠介並不知道這種失聯的狀態會持續多久,但也並不妨礙他對現在所處的環境做出猜測。
通過剛才對周圍的觀察,他認出了這裡是曾陪沙優來過一次的學校,也就是——「旭川第六高等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