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房內案桌、香幾儘是梨花木做成。
案桌上擺著各色古董,又有彩漆製的粉盒、燭台,一盞瓜棱壺。
香幾上則是一隻珍珠瓷,瓶內插著夏令時節盛開的蜀葵、睡蓮,將滿室映照得雅致清幽。
再往前看,便是一張六尺來寬的沉香木羅漢床,床上懸著紫綃羅帳,帳上遍繡珠白色小花。
風起綃動,層層疊疊,似大片白雪飛過,如墜雲海。
但如何美,也比不過榻上躺著的那女子。
她著妃色紗裙,側身而窩,以手支扶著頭,勾那輕羅帳,麵色如凝脂,雖未笑,眉眼卻含情,整個人慵懶冷豔,打量著進來的兩個人。
目光在虞維音身上掃了兩眼,便露出絲詫異,猛地支起身子,眸中露出絲防備。
“這位姑娘,你找奴家何事,要費儘心思妝成男子進來?”
虞維音沒想到,她目力這樣好,自己還未開口,已被她識破。
聽她又嗤笑,“想必是哪家府上不得寵的庶出吧?在家裡受了窩囊氣,便來青樓找樂子,奴遇見的也不少。”
邵漠唇角微抿,便要將手探上腰間的長劍,虞維音忙阻他。
“邵漠,你先出去,讓我跟燕筱姑娘好好聊聊。”
燕筱早就注意到,這女子身邊的男人,雖一言未發,卻渾身散發著凜冽危險的氣場,讓人不容忽視。
見他要拔劍的動作,她心頭也不免湧出不安。
但好在,他似乎很聽那女子的話,聞言便將劍入鞘,冷著一張臉出了房。
“姑娘請坐。”
燕筱斂了神色,執起茶壺,倒了一盞清茶,遞給虞維音,“姑娘有何事,不妨直接說吧。”
虞維音捏著那白瓷碗,聲音不緊不慢,“我想與你做個交易,燕筱姑娘若能將手中的耀光綾讓與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達成。”
“嗬!”
燕筱不禁冷喝一聲,穠麗的眉眼陡然間蒙了層細碎的冰霧。
“這耀光綾,我也有幸隻得一匹,正待花魁之夜做綾裙,如何給你?瞧姑娘這身妝扮,非富即貴,什麼寶貝買不到,何要絕我安身立命之本呢?”
虞維音不怒不怨,語氣仍很平靜,眼角微微上挑,鳳眸含了幾分笑。
“所以,我才說跟姑娘做個交易。你可知,花魁之夜後,等待你的會是什麼?”
“自然是奪得魁首,從今以後穿金戴銀,錦衣玉食,恩客不斷。”
“我給姑娘說個消息吧,我聽聞,陳都尉預備在花魁之夜,將姑娘納為妾侍,姑娘覺得這是好消息麼?陳都尉年逾七十,麵貌醜陋,骨骼枯老,卻嗜酒好色,原配去世不足一年,便匆匆續弦。此外,府中已有姬妾二十餘名。”
虞維音一頓,“這樣的男人,我相信燕筱姑娘定看不上。”
再凝視燕筱絕美傾城的麵容,想到上世,她委身於古稀老人,難免泛起惋惜和惆悵。
一絲苦澀與疑惑,交織著從燕筱眼中劃過,取而代之的,卻是冷冷的笑意。
“姑娘,您怕是抬舉我了,您以為人人都似你,生在富貴人家,不愁吃穿麼?我隻是個青樓女子,卑賤的妓子,若能得都尉大人的垂青,可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還怕都尉大人瞧不上我哩!”
燕筱起身時,眸光愈發嘲諷,“姑娘這樁交易,我做不起,請走吧!”
“燕筱姑娘,你想要什麼?我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