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春樓一夜樓空。
陳都尉在府中死得淒慘,此事在桐城引起軒然大波。
衙役日夜考證、尋人,奈何一無所獲,漸漸地,熱浪一過,人們也就不當回事了。
夏末時節,虞維音的傷休養好些日,才堪堪能下床。
對外,不過是宣稱感染風寒,不宜見人。正巧那段時節,虞頌手頭正有商賈之事絆腳,未將重心放在她身上,她佯裝風寒一事,倒也沒有暴露。
梁氏跟虞楚恬卻突然變了性般,待虞維音格外熱絡,每日要來奉茶問候,如同侍婢般殷勤。
虞維音也不點破,就如一麵鏡子,完好地映照出來人。
她們虛與委蛇,惺惺作態,她便假模假樣,逢場作戲。
隻是,在床帷旁設了繡屏,擋住蒼白的病容,又讓杳香熏了濃烈的月麟香掩住金瘡藥的氣味。
日夜如此,所幸那母女倆也並未生疑。
待梁氏與虞楚恬出了棲芳院,杳香將繡屏移去,無不心疼地盯著自家小姐。
“小姐,您如今受了傷需要靜養,作甚勞心分神與這些卑鄙小人周旋?”
自從那夜,邵漠將動彈不得的虞維音帶回,險些將杳香嚇得形神俱滅,怔怔地發痛哭了好幾天,才終於緩了過來。
虞維音自是知曉,她這是擔心自己,伸手握住她手背,笑道:“杳香,她兩人失了冊子,如今急得沒頭蒼蠅般,這麼樣日日往棲芳院打轉,不過是懷疑我拾撿了她的冊子罷了。我如今若是閉門不見,她恐怕更要生事,倒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何可懼?”
瞧見杳香發紅的眼角,頓了頓。
“如今,我身子骨好得利索了,已能下榻行走,傻丫頭,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杳香拿手帕揉著眼角,破涕為笑,說:“這還多了虧段朗送的膏藥哩!小姐可要好生謝他才行。”
“哦——”
虞維音拉長聲音,倒著實認真思考起來,笑得狡黠,“那杳香你替我拿個主意,我要如何謝他才好?”
“這……奴婢也不清楚……”
段朗跟她雖同為家奴,但在虞府的生活過得甚為優沃,他們都很知足了。
“有了!”虞維音一拍雙掌,笑道,“段朗如今衣食無缺,倒隻缺個夫人,不如讓我給他好好挑個夫人,來報答他的恩情,如何?”
說著,她也不等杳香回答,自顧自說著。
“我心中倒有了一個好人選,隻是,不知段朗心中是否有意中人。杳香,不若你替我去永興綢緞莊走一趟,替我問問他。若是沒有意中人,我便找爹做主,將他的婚事操辦了。”
杳香聽得麵紅耳赤,可見小姐未提及自己,不免又一陣心慌,忙問:
“小姐可是看中誰家的姑娘了?”
虞維音連連點頭。
“是看中了一家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俊秀,人又勤快,與段朗倒是極相配。”
杳香聽罷,臉上已露出驚慌之色,急急開口。
“小姐,婚姻大事,其非兒戲?您不能因自己看中了那女子,就如此草率地給他定下婚約!”
“杳香,我是給段朗定親,你急得這般作甚?你也不問問我,給他相中了誰家的姑娘?”
杳香鬨不由羞得個滿麵通紅,卻又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虞維音。
“小姐,你告訴我,是誰家的姑娘呢?”
虞維音被她的勇氣折服,由衷讚賞,伸手一點她額頭,“小妮子,那姑娘名叫杳香,你可認得?”
此話一出,杳香的臉沸紅不已,眼眸卻倏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