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退散,虞頌看向女兒,目中帶著幾許凝重。
“音音,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這香雲閃緞已然毀了,還有什麼法子?”
他怕這是女兒為了暫緩時間,而胡謅的話。
虞維音再度給了父親一個放心的笑容,回首看向邵漠,將袖中一封折信遞給他,聲音裡沒有絲毫猶豫,“邵漠,帶人將這些香雲閃緞都送到虞記繡坊,讓崔娘按照我信中安排的去做。”
“是。”邵漠觸及她目中閃耀的光芒,胸口微顫,但隻是瞬間便壓下,垂首而去。
虞頌坐在梨花木椅上,按在額際的雙手,並未放下來。
緊蹙的眉,也未舒展開來。
虞維音開口,“爹放心吧,一切都交給女兒,女兒定會讓這批香雲閃緞‘起死回生’!”
記憶裡,那些被水浸濕的香雲閃緞,被一個波斯商人收購,後來竟專為侯門貴府等主母,製成祭祀專用的暗紋深衣,比先時售賣的價格更為昂貴。
那時,父親才後悔不迭,可為時已晚。
也是自此事後,父親備受打擊,在生意場上該有的鬥誌全然被泯滅。
後來漸漸地,父親在梁氏的言語煽動下,將所有注意力轉到她身上,認為自己老了,該給她找個合適的夫婿,才能將永興綢緞莊更好地交到她手上。
趙吾善,便是這樣來的。
而這一世,她雖然恨不得立刻找趙吾善報仇雪恨,但看著父親憂心忡忡的麵容,心底閃過一個無比堅定的念頭——
她絕不能讓父親就此失去鬥誌!
一個人的鬥誌一旦失去,便意味著對生活的信心也將減弱,隨之而來的,是日漸疲弱的精神和身體。
她定要扭轉局麵,將此事對父親造成的影響,降至最低!
……
虞記繡坊。
已至深夜,但繡坊內並未如往常那般,熄燈關門。
一盞接一盞的白瓷兔兒琉璃燈,光芒瑩潤澄澈,沿著牆角,每隔兩尺便放一盞,將坊內各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
連大門內六扇鏤空雕刻屏風上,鳥獸的毛羽圖案,都照得纖毫畢露。
各種各樣的布匹,掛在高高的石柱上,寬敞的房內,擺放著近十台織布機和緙絲機。
此時,繡娘們按照虞維音的安排,正席地而坐,以身體做機架,以兩腳蹬著經軸,腰上縛著卷布軸,手提綜杆,投梭打緯,對手中的香雲閃緞進行二次加工。
她們用亮沉的金銀線,以交錯盤繞的方式,在香雲閃緞上織出細碎的流光紋。
然後,再在暗沉的布料外,縫製一層輕盈光滑的白鮫綃。
“三天內,一定要重新趕製出兩件成衣。”
虞維音對崔娘道,再三吩咐繡娘們要抓緊時間。
若是三天內,沒法完成這件新衣,讓安畢勝等人看到香雲閃緞的價值,箱內的閃緞必定逃脫不了退貨的厄運。
崔娘抬眸,凝向女子。
見她清亮雙眸下,已覆上一層淡淡的烏青,但麵容卻絲毫沒有半分疲態,心內對她的敬佩愈發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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