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
梁氏猛然醒轉,抬手撫上高聳的腹部,那股在心口湧動的燥狂,漸漸卸掉。
她腹內還有“孩子”。
是的,這“孩子”是最後的砝碼!
既然虞頌給她台階,她便騎驢下坡好了,否則,虞頌對她恐怕連最後一點情意也要消失殆儘!
想了一想,那雙本充滿恨意的淚眸,此刻便變得淒楚而哀傷,哭道:
“老爺,妾身實在是無法接受楚恬死去的噩耗!如今,官府又未抓到凶犯,妾身似刀劍躥胸,痛不欲生啊!老爺,嗚嗚嗚……妾身也不想活了……”
虞頌麵容沉重,深深歎氣,執傘將她拉到身旁,安慰道:
“我心中也痛!但如今我膝下隻有音音一個孩子,音音若有分毫差池,你讓我怎麼活?”
梁氏靠在他懷內,嚶嚶哭個不停。
“老爺,如今府中有喪,誰人不披麻戴孝……您看音音仍然著紅,你讓妾身見了哪能不恨啊!她縱是與楚恬感情再不濟,也不該如此行事啊!”
虞頌凝向女兒,見她緋色織金長裙,的確過於豔麗了些。
但心中又知曉女兒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便開口問:“音音,你為何不著素衣?”
虞維音咬唇,這的確是她大意了,連日蝸居在棲芳院,一時不察,才被梁氏捉了小辮子。
眸中珠淚湧出,朝父親深深一拜,正待思索緣由,身側的杳香已撲通一聲跪下解釋。
“老爺,您彆責怪小姐,小姐著紅衫,也是為了超度二小姐魂靈著想!”
虞頌問:“何出此言?”
杳香道:“小姐昨日領奴婢同去正心道觀,一是為夫人誦經,二是為超度二小姐魂靈。陽明道士對小姐言,二小姐死於非命,需穿紅一日,消抹魂靈的煞氣,才能讓二小姐更好地往生!
“小姐適才本要對姨娘解釋,姨娘卻突然推出匕首,想要謀害小姐,奴婢見了實在駭然,也為小姐委屈啊!”
虞頌看向女兒。
見她淚痕滿麵,臉上的紅疹雖已退卻一半,卻仍有些微斑點,心中想著她的所作所為,不由心疼又欣慰。
“音音,爹就知道你是有緣由的,難為你念著她們了。你臉上的紅疹,也要記得敷藥,莫要留瘢痕。”
梁氏心有不甘,還想開口,虞頌低咳一聲,道:“你莫要再惹是生非了。”
她哀歎無奈,隻得噤了聲。
虞維音朝父親再次行禮後,才領著杳香踏進了院內。
“小姐,您快喝碗薑湯暖暖身子。”
杳香關切地端來一個素青瓷碗,濃鬱的薑香,浮蕩在鼻間,虞維音凝睇著她,細細打量。
杳香紅了臉。
“小姐看什麼?奴婢臉上有臟東西麼?”
虞維音笑道:“杳香,我發覺你是越來越聰慧了,剛才那一番話,你張口就來,也不怕爹命陽明道士來一問究竟?”
杳香撓撓頭,“奴婢……奴婢也是一時著急,怕老爺責咎於小姐。即便老爺要喚陽明道士來詢問,奴婢也不怕,我聽聞道士今日已雲遊四海去了,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回不來,老爺從何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