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來得急躁。
一開始是淅淅瀝瀝,後來便化為如注暴雨,鳳棲院內雨幕重重,桐樹葉被雨水澆打得落了滿地。
泥土地上積了小水坑,泥濘不堪。
“少夫人,如今暴雨越下越大,晚些時候再去織造府吧?
小燕兒才開了門縫,就被一陣狂風挾著豆大的雨點拍得滿臉濕漉漉的,那身衣裳上,也濺了水珠,滲濕了大片。
哐當一聲,她忙地關上門。
回過頭看虞維音,“少夫人,雨下得很大,您看才這麼一小會兒,奴婢的衣衫都打濕了。”
她拍拍身上的翠色裙衫,掏出一條絹帕擦了擦臉。
“小燕兒,你在我屋裡換件衣衫,咱們晚些再出去。”
小燕兒點頭,但忍不住道:“少夫人,奴婢看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今日當真要去織造府嗎?”
“今日織造府那批衣裳都該做好了,我必須要去走一趟。”
虞維音溫聲道。
“待會兒出門,咱們穿上蓑衣戴上鬥笠,換了木屐,再坐馬車出門,就不會被雨打濕了。”
半時辰過去,雨勢未減,反而愈下愈大。
天空漸漸變黑,烏雲密布,一絲光都透不出來,成了黑黢黢的暗夜。
翟府很快便點了燈盞,但在雨幕裡,並無往日燈火輝耀的感覺,更添了些繁華的虛無。
仿佛這棟房子,在頃刻之間,就會被暗沉沉的天所覆蓋,被狂暴的大雨所淹沒。
這種怪異的感覺,令虞維音一陣戰栗。
“少夫人,還要出門嗎?”小燕兒站在房內,眼看著虞維音倚在門扉邊。
門開了一條小縫,風呼啦啦,帶著雨水的涼寒往內灌,但換上蓑衣的虞維音卻全然未覺。
墨發在空中飄舞,裙裾飛揚,纖柔的身子似要被風吹走,卻又好像蘊含著什麼力量,讓她深深根植於地。
“現在就出門。”
她的嗓音堅決,拿過門邊的雨具,撐開紙傘便踏進了茫茫大雨中。
也許是這場暴雨的緣故,又或者是心中思慮過甚,她隱約感到一陣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直到踏出翟府大門,正撞上剛坐馬車回來的碧瓷。
“少夫人!不好了!”
碧瓷連傘也不顧打,就衝到了虞維音身旁。
她一向穩重,如今陡然慌亂,虞維音心底也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忙握住她的手,問道:“是不是織造府那批成衣出問題了?”
“少夫人,那批成衣昨夜被耗子給毀了!”
碧瓷發髻散亂,臉頰被雨水打得濕漉漉,喉嚨卻夾雜著哭音。
“少夫人,奴婢……奴婢辜負了您的厚望!”
少夫人留她跟陳重在織造府內督管,就是為了防止成衣出岔子。
如今,誰承想卻被一群耗子壞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