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艱難衝出了魔影纏繞的黑暗，行走在滿是怪物和墳墓的平原，攀爬上陷阱密布的高坡，最終滿身是血，站在了一座遼闊的星門前。
這個畫麵，深深刻印在了眾人心間。
或許在最開始，他還有恐懼，還有迷茫，還有絕望。
可是當衝破黑暗，重見星空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道心從此以後將無比堅韌，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崛起了。
“星門之處，靈光璀璨，那裡是妖魔的門戶，也是疆域的分割線，往前，是護住整個仙域的天穹封印，往後，便是妖魔們的大本營……”
徐越繼續回憶，其實當初到了這裡，他心中的惡心和恐懼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思索。
畢竟，他應該是滅世之戰以來，第一個以修士身份走到那裡的人了。
“星門之下，站有兩尊守衛，修為都是天玄境巔峰，一如既往的腐臭和醜陋，可意外的是，當它們看到我突然出現時，竟然沒有立刻露出敵意，反而教訓般地喝斥了我幾聲，讓我趕緊回去……”徐越麵帶冷笑。
“咦？為何？”段無涯等人詫異。
照理來說，發現生死對頭入侵，不應該立刻發起攻擊嗎？怎會隻是喝斥？
“起先我也不清楚，直到後來才弄明白為何……繼續說當時，或許是隨著我的不斷靠近，身上的仙域氣息越來越強烈，那兩尊守衛終於反應了過來，大驚失色下，嘶吼著開始對我發動瘋狂攻擊……不得不說，那時候我總算體會到客場作戰的滋味，妖魔們在域外，實力比在仙域時不知強了多少！到處都是它們熟悉的環境，濃鬱的魔息，和源源不斷的援兵……”
“所以最後，你逃了？”段牧天問了一句。
徐越瞥了他一眼，緩緩道：“幸不辱命，斬了。”
眾人目光一凝，心中頗為震撼。
“擊敗了兩尊守衛和一些蝦兵蟹將，我就殺進了星門，也是在那裡，終於看到了妖魔的社會狀態，以及它們平日的樣子。”
徐越頓了頓，問道：“你等覺得，妖魔們生活的地方，該是什麼樣？”
眾人互相看了看，有人說，是和仙域一樣，以宗門的形式存在，也有人說，是一個魔國，有著城牆和衛兵，所有的妖魔，都在那域外國度內。
然而這些答案，徐越都一一否認，最後反問道：“看過凡間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嗎？”
眾人一怔，仔細想了想後，很多人竟搖頭，表示不知。
仙域中，不僅僅隻有修士，還有無數的凡人棲息在這裡，他們的國度或部族，都依附於各個宗門存在。
就拿靈劍宗來說，實力不算強吧，可禦下，依然有數十個龐大無比的凡人國家，每一個，都比徐越故土那美利堅遼闊得多，可謂魔幻至極。
但現場這些人都是什麼身份，生來就與眾不同，萬人敬仰，所見者都是各派老祖，強者大能，所見景也是仙山祥雲，蒼鬆靈霧，沒見過凡人的東西，也屬實正常。
“唉……”
對此，徐越頗感無奈，手中靈力晃動間，不得不開始憑空作畫。
很快，一幅大草原上少數民族生活的場景，就繪聲繪色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這玩意兒，在我們那兒叫做蒙古包，是遊牧民族為了方便四處遷徙，創造出來的一種民房……而妖魔所居之地，也類似於此！隻不過，它們生活的背景不再是藍天和草原，而是一望無際的星空，它們居住的房子，也比這蒙古包大得多，仿佛是把一些小行星掏空了，住在了裡麵，星球與星球之間用鐵鏈項鏈，供人行走……可是，也僅此而已了！”
徐越頓了頓，話鋒一轉，凝重道：“至少依我之見，它們的大本營與宗門或國度絲毫扯不上關係！沒有任何適合居住和修煉的基礎設施，也沒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資源，更沒有那種朝氣蓬勃、生生不息的活力！總之，除了遍地可見的超強妖魔和魔仆外，什麼也沒有了……”
“等等！”
藍萬初抬手，明白了徐越想表達的意思，驚訝道：“你是想說那些妖魔？”
“沒錯！”
徐越在這一刻嚴肅無比，聲音沉悶道：“妖魔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是一個盤踞在域外，有著固定領地的神秘強族！它們更像我描述的那種遊牧民族，原生地根本就不在我們這片世界！那一個個粗糙簡陋的住所，以及全民皆兵的社會形態，就是證據！一直籠罩著我們仙域頭頂成千上萬年的陰影，或許隻是它們的一個臨時駐紮營地罷了……”
話音落下，人們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撼之餘，久久未語。
魔辰，似乎說過類似的話。
妖魔們，在征戰。
“而那之後，我的蹤跡也徹底暴露，開始了無休無止的追殺，剛開始還隻是數個天玄境巔峰，後來，就是十個，二十個！它們浩浩蕩蕩，從各個方向圍追堵截，有的引天外之力，對我狂轟亂炸，有的甚至擺下驚天殺陣，讓我幾乎命隕……據我當時所記，所見過的天玄境巔峰，數量應該在一百以上，其餘天玄境之人，恐怕上千！這，幾乎就已經是我仙域無法抵抗的力量了，更何況，它們還有……”
徐越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仙境這兩個字，對眾人的壓迫力實在太大了。
氣氛凝重了起來，人人安靜，不知在想什麼，隻有此起彼伏的心跳，以及那逐漸沉重的呼吸聲，反映了眾人的情緒。
“而接下來，就是我單方麵的挨揍和跑路了，期間，也闖進過幾個特殊的星球，在其殘破的內部，看到了一些奇幻之地……便是我剛才說的，如仙碑宗宗主的棺槨，壓製著整個仙域的星盤，存放某些妖魔魂燈的魂殿，還有它們的武器庫了……薑離。”
不遠處，血衣修羅聽到徐越的呼喊，一下子就明白對方要什麼了，直接將手中的那把血劍扔了過去，沒有絲毫猶豫。
“此劍，血黯！相信諸位都有所耳聞，邪性十足，可吸收所殺之人的血氣，越來越強，是一把魔劍！而其實，這把劍就是我當初拚死拚活從域外偷來，經過淨化之後，再贈予薑離的。”
咻！
徐越手一揮，血黯劍直接倒飛而去，回到了薑離手中，不斷顫鳴。
“而這把劍相信諸位前輩都感應到了，其材質和做工根本就不是仙域的產物！不僅是它，妖魔武庫裡的所有兵器都與仙域無關！這更加證明了我最開始所說的論點……仙域，不是唯一的一個世界，妖魔，來自於其他地方”
徐越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道：“而讓我徹底堅信這個觀點的，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我又闖進了另一扇星門，不是高坡儘頭的那扇！是一扇更大更寬，足以塞下整個星球的巨門！星門處……竟有四五個人族模樣的生物在交流，我第一眼看到時，驚駭地以為是我們仙域的修士不小心被抓過來了，結果……他們是妖魔！”
徐越換了口氣，沉聲道：“比較弱，又非常年輕的妖魔！不同於仙域之人魔變後的雜交物種，我敢肯定，那幾人是血脈無比純粹的原生魔！他們的波動很奇怪，修的不是靈力，而是其他東西，境界也看不透，不知該怎麼稱呼，實力大約在三虛境左右，肉身和魂力都比仙域修士強橫許多！我本抓了一人，欲強行搜魂，不過被他自爆了。”
徐越低語，接著說道：“而經過魔辰這一次的事，我更加確定，妖魔們應該有著一套自己的修煉體係！與我們的‘蛻凡境——天玄境’不同，它們在年輕時，或許也是人族模樣，隻不過隨著修為的精進，肉身和靈魂的形狀會發生變化，也就是我們最常見到的那副鬼樣子，但若修至臻境，殘軀腐肉褪下，形態又會再歸人族，而且實力比之同等境界的我們，要強許多！”
“若之前說，妖魔的習性和武器等方麵還不能徹底證明它們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那麼道則法統上的不同，就是鐵證了！”
“這，就是我此行的最大收獲，我們，或許可以從這方麵找找突破口，參透妖魔的本質，一擊必殺。”
徐越的話音落下，之後的事情，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左衝右闖，在斬掉無數妖魔後，終於殺出了重圍，從天穹封印上方墜落，掉到了天州巨頭戰神殿的領地，重獲新生。
不過，這段地獄之旅的每一個細節，都注定讓他畢生難忘。
人們紛紛沉默，擦了擦額頭的汗，揉了揉疲憊的雙眼，腦中消化著徐越說的這些極其關鍵的情報，許久未言。
直到片刻後，一個略顯遲疑的聲音，才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