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聞言,徐越微歎,收起了嚴厲的模樣,走到這人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那麼,你就當是在為我們受難吧!我知道,有時候死很容易,活著卻很難,我都知道……可這些事,總要人去做啊。”
“嗚嗚……”
那人哭得更厲害了,徐越用力捶了捶他,隨後看著被留下的所有人,高聲道:“如果我們戰死,那你們這些人,就是下個紀元的守護之族!打起精神來!彆丟臉!聽到沒有!”
“遵……遵命!”
終於,所有人接受了安排,哭聲一片。
司閒,一個玉樹臨風的七尺男兒,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與一旁微笑的白軒擁抱,淚水浸濕了對方的肩頭。
二人師出同門,情同手足,又一起從倚帝山逃到此地,相依為命,如今,已是分彆之時。
其他人也紛紛和周圍的同門道彆,他們共同走過了一段最艱難的歲月,是戰友和親人,但今昔一彆,也不知此生是否還有再見之日。
“走吧。”
徐越給了他們一些時間,隨後才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城池出口而去。
“徐越,等等!”
而就在這時,九層高塔之中,鬱紋匆匆跑了出來,背上還背著一物。
“鬱紋。”
徐越轉頭,看著跑得氣喘籲籲的女子,笑道:“你是來送我的?方才見你不在,我就留了道神念,自行離去了。”
“當然要送你!而且,還有個東西沒有交給你呢。”
鬱紋穿過人群,來到徐越麵前,將背上背的劍匣,交給了他。
“這是……”
徐越駐足,心緒起伏。
“雖說,如今這仙盟的所有資源都供你調配,但唯獨這幾樣東西,是你私人所有……現在,物歸原主了。”鬱紋輕笑。
徐越似乎已經猜到什麼了,接過劍匣,輕輕打開。
一把沒有劍格,劍身修長,晶瑩剔透,通體綻放著幽幽藍光,如大海之心的長劍,正微微顫鳴,如女子的歌聲,清麗悠揚。
一旁,還有一塊令牌,安靜置放。
北海藍家家主藍如煙之位。
“其實,小藍姑娘的靈位很早就做好了,但每次我把它放上九層的靈台,這把劍就會衝上來,將靈位打翻,並架起靈牌,躲進高塔的各個角落,有時在三層的靈石庫裡,有時又在六層的藥園子深處,有時還躲進八層各種靈器中,讓我好找……就像個貪玩的小孩子發脾氣,不願意乖乖呆在家裡一樣。”
鬱紋笑了,笑得很溫柔,她本為人母,對這種孩童取鬨的行為,極為寬容和愛護。
“嗬嗬,藍晶劍,煙兒……”
徐越也笑了,想到了曾經活潑靈動,古靈精怪的小藍仙,目光帶著無儘的思戀,伸手輕輕撫摸著牌位,回憶起與她相處過的點點滴滴。
鬱紋的眼中也泛起些許熒光,接著說道:“直到剛才,似乎感應到你要走了,它才又帶著靈牌,不知從哪兒出現,找到我,自主歸位,並且,劍柄自動轉動,從那隱藏的暗格中,掉出來了這個。”
鬱紋指了指劍匣底部,徐越才發現,在那沉重的牌位下,還壓著一張紙。
上麵,書寫著娟秀的字體,不知是何時而寫,似乎有些年份了,至少有百年。
一個少女,趴在桌子上,晃動著雙腳,一邊癡笑,一邊寫字的場景,不由浮現在徐越麵前。
她寫的是一首歌。
細雨飄,輕風搖,憑借癡心般情長。
皓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儘。
為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隻字片語寫得儘,寫得儘。
不貪求一個,願。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不羨鴛鴦……不羨仙”
徐越努力不讓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哭出來,這首歌,是百年前自己唯一教藍如煙唱過的歌,這歌聲,曾經伴隨著少女那悅耳的聲音,回蕩在天晴之海的孤島,傳遍每一座山崖和海灘,那是隻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藍晶劍那如水如鏡的劍麵中,似乎也有人影浮現。
那是一個藍色短發,如煙如水的女子。
有時在笑,柳眉彎彎,酒窩甜甜,月牙般的笑眼和若隱若現的小虎牙,更是顯得她狡黠又靈動。
有時在哭,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那令人心碎的啜泣聲像個走丟的小女孩,讓人心痛。
有時很靜,目光出神,眺望遠方,似在那活潑開朗的外表下,有著無儘的心事和傷感。
有時很冷,神色淡然,漠視一切,揮劍之間,隻有衝天的殺機和冷漠,令世人膽寒。
直到最後,徐越還是淚目了,幾滴眼淚滴落在劍身上,模糊了那傾世的容顏。
“走了!”
猛地,徐越蓋上了劍匣,死咬著牙,用力擦了擦眼淚,將亡妻的音容笑貌銘記在腦海,烙印在靈魂深處,隨後將劍匣收好,手一揮,微風吹拂,卷起了蕭清白軒等人,將他們帶到高空,衝出城牆,直往山腹出口。
“恭送徐大人!各位道友!祝旗開得勝!早日凱旋!吾等必誓死守城!保仙域薪火不斷!”
司閒帶著眾人留在城中,這一刻全部半跪在了地上,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熱淚盈眶地看著離去的徐越等人。
“徐越……靠你了啊……”
鬱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目送著徐越等人,徹底消失在山腹通道的黑暗之中。
這座名為方舟的城池,也就此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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