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我這裡出現了一個名叫沈然的年輕人...”機動部隊的通訊頻道裡響起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
第一時間並沒有人理會。
因為義體技術的泛濫,絕大多數火城人隻需稍微在黑市裡花點錢改造一下,就能獲得遠比槍支強大數十倍的破壞力。
而現在,最壞的情況發生了。衝突規模不斷升級,到處都是炮火轟鳴聲,換作不知情的還以為火城這是發生了戰爭,有武裝集團打到了火星政府的跟前。
死傷人數一路飆升。
女人和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在這場動亂中,最慘的還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他們大部分就隻安裝了一兩個日常級彆的義體。
總統府邸,裡麵的一眾官僚眼皮子直跳,手掌心都在冒冷汗。
“事已至此...”
火星安全顧問,擦了把額頭的汗珠,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有沒有讓雙方先熄火的可能?”
幕僚們也形成了兩派,一派覺得不能背上這樣一個遺臭萬年的黑鍋;
另一派則態度強硬,想著反正是殖民政府,臭就臭了,人民再怎麼鬨也能鎮壓住。但背後的主子要是不滿意了,那才是會真正的下台換一批人。
前者起碼還稍微有點火星認同感。
至於後者?怕是大部分家人都在地球,沒帶怕的。
總統圓桌後,祝隆揉了揉眉心。他今年五十四歲,三年前當上首相還是一頭健康的黑發,但現在任憑再怎麼使用養發劑也掩蓋不了一頭花白的頭發。
兩派的國家級政要們爭吵不休。
都到這個時候了,內部意見居然還不統一。
對於這一切,祝隆首相看在眼裡,也隻能是在心裡歎息。身為首相,他能做的其實也很有限。
過去是不能妄動那幾個火城寡頭的蛋糕。
現在其實也差不多。
一旦自己現在這個關頭要是敢說退步,都不用人民,議會都會有上百種手段摁死自己。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揪出這場運動的幕後指使。”有人開口。
這話說了當沒說。
祝隆首相不滿地看了對方一眼,“請你要麼保留精力,要麼提出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會議室裡的眾人也都暗自撇了撇嘴。
誰不知道這場運動的幕後主使是李家?
怎麼?揪出來了,你就能動了?
退一萬步來說,人家李家也有話說的啊,真想上強度,直接給咱們扣一頂醜惡的殖民政府的帽子,發動革命。
猜猜到時候地球那邊會不會隻有幾句口頭上的不痛不癢的譴責?
現實的荒誕性也就在此間誕生了。
這場發生在火城內部的動亂,和火城人竟然沒有多大乾係。在這座城市裡,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可就在這時——
一則更加荒誕的消息傳到了這個會議室裡。
“有一個叫沈然的年輕人,要代表全體火城人,和我對話?”祝隆首相都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天真、這麼理想的一件事。
可突然,他又想起了這個名字,
眼神再變,“等等!沈然?”
祝隆首相迅速換了種神情,像是有一束象征著理想的曙光,投射進了這片灰暗的現實裡,太過不可思議。
“見!”
幾乎瞬間,祝隆首相就做出了他覺得此生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快去準備,我現在就發表停息講話,讓他代表全體火城人來談話!”
......
“停!”
“停!”
正義大道東,排成一條線的機動部隊第九大隊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警察也鬆了口氣。
後方,原本暴亂的遊行人群也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沈然?”
“是那個爆料出啟明號事件真相的沈然嗎?”
“真的是他?我的天啊,他沒有被那些家夥給暗中害死?”
“......”
無論男女老少,哪怕再凶狠、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賞金獵人,所有人此時都震驚地看著前方那道身影。
沈然背對著人群,他一個人站在這條大道的正中央,四周空蕩蕩的,獨自麵對前方的防暴警察。
“小子,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麼帥的一麵。”狄羅的聲音響起,“你有看見你背後那些人此刻看你的眼神嗎,我看你有成為聖子的潛質,要是死在這裡會不會有點可惜啊...”
沈然沒有回應。
“過去吧。”機動部隊第九大隊的副隊長這時才敢從防爆車裡走下來,目光難以形容地看著這個真t年輕的青年,深處還隱藏有一絲感激。
要不是這個神兵天降的年輕人,這裡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士兵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好的一麵和壞的一麵,但總歸會比大部分人看得要多一些。他清楚這場衝突從頭到尾就隻有火城流血,無一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