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洞穴裡。
遠處傳來滴水聲,噠...噠...一下一下的。根據清晰的回響判斷,這個洞穴的空間應該不小。
沈然數了有一百六十幾下的滴水聲。他暫時是動不了了。
哪怕有一個人壓在自己的肚子上,前麵都沒有感受到。可想而知身體各項機能的受損有多麼嚴重。
“還活著嗎?”
沈然看著女孩毫無起伏的身軀。
經過特殊處理的純化纖織物作戰服,有受到導彈爆炸的灼燒,露出後背,但並不是綢緞般白嫩光華的肌膚,而是大片暗紅色的燒傷,讓人不忍直視。
尤其那隻右手,黑色的臂袖裡滲出鮮血,已經完全被染透了。
周元霜的上半身壓在沈然的腰部,頭倒在右側,因為是齊耳短發,所以露出了布有淚痕的臉龐。
“還活著的喲~”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狄羅故意用公鴨嗓說道,“趁她現在還沒有醒來,不做點什麼嗎?”
聽見這家夥的聲音,在黑暗安靜的環境裡,倒是給了沈然一個陪伴。
他沒有說話,
隻目不轉睛地盯著周元霜那張哪怕布滿了汙漬也依舊清麗脫俗的臉。
“我這會兒抬手都不行。”
俄頃,沈然沙啞地回道,“......殺不了。”
狄羅發出幾聲陰冷的笑,然後沒有了聲音。
狄羅不說話了,
但沈然盯著周元霜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冷酷。
想了一會兒後,沈然心裡歎了口氣,他躺在冰硬的岩石地上,收回視線,重新望著上方透過縫隙的那一抹光亮。
光源很微弱。
但因為環境太黑暗了,所以也就顯得格外明亮。
光亮是金色的,像是麥田裡的麥穗。仿佛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
滴答...
不知是第幾滴水打在鐘乳石上。
但對於周元霜而言,這是第一滴喚醒她的水聲。
不同於沈然,睜開眼睛,她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壓在某人身上。
不是李冠...
周元霜本能地進入到“假死”狀態,那雙眼睛看著黑暗,瞳孔一動不動地。
她需要先在腦子裡梳理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你醒了。”
“很謹慎。但這裡似乎並沒有危險。”
但就在這時,一道男聲忽然打破洞穴中的沉寂。
“你有力氣嗎?”
不等自己回答,那道聲音又說,“先從我身上下來,我感覺你壓在我一些重要的血管上。”
短暫安靜了一會兒,女孩回,“...抱歉,等下。我的右手已經沒有知覺了。”
“一樣。”
沈然平靜地說,“看來我們隻能等待身體自動痊愈了。”
聞言,周元霜眼裡頓時升起了大量的疑惑。
“你...”她遲疑,然後吃力地扭動脖子,看見的是一張前麵從來沒認真觀看過的青年臉龐。
確實是李冠的那個同班同學。
就像是每個有權有勢的家夥身邊從來不會缺少的諂媚的狗腿子一樣,
隻是,
落入了這種境地,對方那張俊逸的麵龐上居然保持著能讓自己驚訝的平靜。
“你是幾階?”周元霜醒來的第一刻其實就已經意識到了此人的不簡單。
“五階。”
沈然平常自然地說。
周元霜頓時沉默了下去。
在這個不知名的地下石洞裡死寂的幾秒鐘,她腦子裡出現了過去十九歲人生的種種。
連呼吸都像是變成了割肉的刀子。
周元霜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必須要開口,儘快打破這種可怕的氣氛,
“那你要比我恢複的快一點......我是四階,而且也不是基因係。”
“嗯。”
沈然發出一個鼻音。
下一刻,周元霜咬緊牙關,右手是已經粉碎性骨折,她艱難地用左手嘗試挪動身體。
啪的一聲,
周元霜從沈然的身上滾動到了地麵,立馬雙眼緊閉,眼角有一滴淚分泌出來。
實在是太疼了。
沈然可以看見女孩鑽心又堅強克製的麵部表情。
“你救了我一命,隻要能活著回去,我周家一定會對你有重謝。”周元霜又忍住痛,說,“我想,他們應該也還沒有放棄我們,肯定要確定找到我們的屍體。這裡是哪兒......”
“嗯。”
沈然又隻回了一個鼻音。
周元霜心中升起了不安,她嘗試著說一些話術。但她也比誰都清楚:
如此年輕的一個五階高手,這個“聶然”到底會是一個什麼人?
李家給李冠安排的貼身高手?
彆開玩笑了,對方隻要真實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那麼毫無疑問就是李冠的競爭對手!
如果其真實年齡在21歲以前,那更是李冠的上位者!
另外,他到底是李家的人嗎?而李冠又是否知道這一點?
周元霜再次看向那個青年。
對方的傷勢要比自己還要重嗎?這會兒還是躺在地上。
因為和沈修竹流淌著相同的血液,隨著長大,沈然臉龐五官也慢慢有了精雕細琢的跡象。
即便是做了調整,也不過是在一塊玉的表麵塗上了一層灰塵,並不能完全遮蓋住那種姿容。
這會兒,沈然身上的黑色作戰服同樣浸透了血水,但那張臉卻從始至終都平靜得像是沒有感情。
上空有微弱的光源,恰好灑了一些在那張麵孔上。
那雙眼睛顯得很明亮,但又帶有一種審視她人的意味。
看著看著,周元霜就感到了不自然。因為對方其實也一直在看自己。
她覺得自己應該有點心跳加快。
突然,周元霜看見這個男人用手肘撐地,然後雙腿發抖,最終強行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