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竹和老爺子明顯有著意見分歧,隻是並不算嚴重。
有分歧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沈修竹能夠讓周虛清平等相對。
可沈然現在才多大啊?
十七歲,剛到五階沒多久,距離老爺子的高度差了有十萬八乾裡。
眼下,沈然就說他不想接手聽雨竹院,擺明了他要單獨乾一番事業。
周虛清人都快要入土了。
死前突然發現,好家夥,自己的路居然沒人接手了。
“那孩子不懂事,年齡也小,不懂得大家目標是一樣的。”
“聽雨竹院,聽風竹院,不都是一家的嗎。”林承德還在解釋,安撫老人的心情。
可就在這時,
沈修竹卻開口,“師父你既然選擇拿周芷珊來考驗他的心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一發展本就是可以預見的。”
“你的意思是,老夫如今是在走個人武斷的道路了?”周虛清問。
林承德被嚇得一會兒看沈修竹,一會兒又看周虛清。
話題聊著聊著,怎麼聊到了這一步?
“我隻是借這件事說,沈然他並不是一個見了母親就哭著要抱抱的孩子。”
沈修竹淡淡地開口,“那個女人也不會裝出溫柔母親的形象。她傷害了身邊的幾乎所有人,讓沈然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獨立’。”
“他們兩個注定是兩條路。”
說完,
沈修竹喝光那杯茶,站起身,“沈然正在見那個女人,我隻給季家最後六個小時的時間。天亮後就登門拜訪。”
沈修竹離開了。
客廳中,溫馨的暖色燈光,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氛圍卻是接近於冰點。
林承德又是震驚於沈修竹怎麼對季家內部發生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又是深深後怕剛才的那番對話。
“嗯?”
可突然間,老人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客廳中的氛圍也一瞬間隨著解凍。
“獨立?”周虛清品著沈修竹最後的那句話。
沈然現在不就是在追求獨立嗎?
但他是被他母親以那種方式深深傷害過的,不亞於用刀割下成年後的情感臍帶。
因此,沈然並不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傷害自己這個老人的才對。
那麼問題到底是出在了哪裡呢?
周芷珊和沈然被放在同一個屋簷下,兩個人的性格以及做出的事...幾乎就和帝王之室的鬥爭一樣了。
既然要走這條路,那必不可免會經曆其中的陣痛。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無德。
噠...噠...噠...
蒼老的手指慢慢敲打著茶幾。
半響,周虛清輕歎一聲。
他真的累了,對一旁的林承德說,“等你師兄明天把沈然帶回來,讓那孩子先與我見一麵。”
“隻要他願意留在聽雨竹院裡,我就把我那把寰宇劍給他。”
林承德瞳孔地震。
寰宇劍?!!!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不等自己攙扶、就獨自一個人慢吞吞上樓的老人。
一個悲哀的想法又從心中生出。
靜謐的夜晚,噠噠噠的腳步聲,林承德快步跟上去,攙扶著那個遲暮老人。
無論是觀點不同,還是實力不濟...或許也要歸功於境界不夠。林承德他從來隻扮演著家人這一角色,真正地陪伴大家。
......
......
是夜,卡爾加塔市。
三七公司總部頂層。
沈然並不知道在三百公裡外所發生的事。
擺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份稀薄到讓人有點窒息的母子感情。
“好久不見。你長大了。”她說。
“好久不見。你好像沒變,好像變了,好吧,我有點忘了,抱歉。”
沈然看著眼前隻達到自己肩膀的中年女人。
並沒有飽經風霜,皺紋。
對方還是臉龐清麗,皮膚如雞蛋白般細膩。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印象裡的對方,並不怎麼會打扮。無論是居家還是外出,頭發都是簡單一紮,額前好像永遠都少不了幾根潦草的發絲。
可現在,女人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應該噴了乾發噴霧。
烏黑柔亮。
“還有什麼人要來的嗎?還有什麼事情嗎?”沈然隻看了幾秒就移開視線。
他向前方走去。
“你這樣,我的心有點痛。”女人忽然開口。
沈然腳步一頓。
“我本以為...以前還是有點想法幼稚了。”女人眼神哀傷,說,“我必須承認,我擺脫不了作為動物的本能。你是我生下來的兒子,看著你這樣,作為媽媽的我好悲傷。”
“彆啊。”
沈然趕忙說道,“這有什麼難過的?要是實在難受,你就找個地兒喝幾瓶酒,點幾根煙,把腦子搞得渾渾噩噩就好了。”
“我父親他後麵幾年就是這樣過來的。”他又聳了聳肩。
看著這樣的少年,聽著這樣的話,女人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副血淋淋的畫麵。
“我說,你們搞這麼一出,惡心人不?”
下一刻,沈然深吸了口氣,對四周不知道誰問道。
“你,覺得惡心?”女人又仿佛感到不可思議。
“季然然!”
突然,沈然猛地直視向那個女人,幾乎是低吼著嗓音,“兩年前的我不懂事,我那時受了委屈,我還會想著給你打電話,給你添麻煩,我...但我現在不會了!你也彆在這裡給我打什麼感情牌行不行!”
季然然瞬間被釘在原地。
陰煞之氣本就殘留了很多沒完全消化。
沈然努力平複心情,語氣轉冷,“你從小就離我和父親很遠,受父親的影響,我也一直憧憬著你,連李信的父親也說我父親是撞了大運才遇見了你......拜你所賜,我學會了什麼叫自我。”
“我現在無比後悔,兩年前的我在深藍網絡注冊名字的時候,取了季焰這樣一個用戶名。”
說著,沈然眼底裡透著最深的厭惡之情。
他很少後悔一件事,但眼下是真的想要時光倒流。
“我知道了。”
那個女人努力揚起頭,闔眼,像是在掩飾體內的悲傷。
“我本來沒想過以這種方式見你,我知道你們有多恨我。從你到了地球後,我就隻是偶爾通過新聞看看你。”
季然然解釋。
然後,她又睜開眼睛,沒有了傷感,目不轉睛地看著沈然,“可家裡把我在火城的事給查了出來...”
“現在誰也不能否定,你沈然是我的孩子。”
“何況我當初還沒有使用人造子宮,而是自然分娩,我是懷胎十月把你給生出來的。”
此言一出。
沈然頓時胸膛起伏,腳下節節後退。
牛的。
真牛。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當初說的那些話,什麼追求,什麼自由,什麼想要活出特彆的人生,統統全都是假的。
前麵從來沒有想起肚子裡的一塊肉。
現在突然冒出來了。
在季家產業大樓的頂層,妝容精致,一副上流人士的模樣,還捂著胸口對自己說她也會心痛?
“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是被那個沈修竹教成了什麼樣子,大逆不道!”
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蒼老聲突然響起。
沈然瞬間看去,“我是奇怪,讓一個女的在這裡又哭又說,原來是給你這狗畜生鋪戲!”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