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趙明誠也沒想到這位一向威嚴的父親這般大驚小怪,嚇得趕忙扶住,由於力氣弱,被拽得踉蹌了下,險些一起摔倒。
在兒子的攙扶下,趙挺之挺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為父累了!”
趙明誠隻能應道:“父親辛勞!”
將剛剛的尷尬瞬間揭過去,趙挺之再度看了遍信件,身軀又晃了晃,臉色越來越差,擠出一句話來:“去書房。”
趙明誠扶著他,走進書房,讓仆從退下。
父子倆對坐片刻,趙明誠終於忍不住問道:“父親,信件上麵所言,都是真的?”
趙挺之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一二,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
趙明誠顫聲道:“這封信件裡,連父親當地方通判時,不小心犯的過錯,都記得清清楚楚,是有備而來啊!寄信人還是……還是父親要抓捕的丁賊,這該如何是好?”
趙挺之努力恢複威嚴,大手一揮:“不必事事都信中所言,比如這寄信人,真的是丁賊麼?那等隻會挾怨報複的武夫,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怕是有人覬覦宰相之位,假借丁賊之名,想要渾水摸魚吧!”
趙明誠恍然,鬆了口氣:“父親英明!”
趙挺之沉聲道:“不過現在這個時期,此人所為,實在歹毒!”
他不久前剛剛帶領禦史台,嚴查太學舞弊案,對於貪汙問題零容忍。
而後又怒懟開封知府吳居厚的貪汙問題,儼然是反腐的急先鋒。
現在被查出自己從神宗朝就收受賄賂,三朝老臣,受賄三朝……
就算是一些小節,也會被狠狠放大!
對方真是狠毒啊!
相比起趙挺之的又懼又怒,趙明誠則感到前途一片昏暗。
他不是走科舉之路,而是太學上舍生,準備通過這個身份得授官職,但想要辦到這點,在太學中的學業是一方麵,父親的大權在握才是更大的保障,太學的製度再好,也是從來不公平的。
可現在……
想到一輩子就要當個白身,趙明誠惶急地道:“父親,寄信人能查出來麼?能與此人和解麼?”
趙挺之腦海中閃過朝堂中的政敵,一道道身影走馬觀花似的閃過,許久沒有停下。
他是變法派乾將,且不說守舊一派與他的對抗,就算是同為新黨,為求上位,也有可能捅上一刀,再看了看字跡,更是十分粗劣,根本無從查詢,隻能搖了搖頭道:“此事難為,對方既然寄了信件,就更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趙挺之畢竟也是大風大浪經曆過來的,在一段時間的失態後,終於還是恢複了冷靜,咬了咬牙道:“為今之計,還是要緊抓丁賊,隻要擒住了這賊子,以老夫在士林中的威望,此事就算到了官家那裡,官家也會將之平息的!”
想到以前的貪汙罪證被揭發出來,確實被曆代大宋天子主動毀去證據,保下官員,趙明誠鬆了口氣,但想了想,又回到最初的擔憂:“可父親,萬一這信件真的是丁賊所發呢?”
趙挺之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那自然是最壞的情況。
可他之前帶頭痛斥高俅,官家又親自將擒賊的任務派發下來,已是騎虎難下,想退也退不了了。
所以事到如今,隻能硬起嘴,回出六個字:“老夫不信是他!”
……
“這趙挺之挺狂的啊,貪的比我還多,居然有恃無恐?”
丁潤看著安靜一片的趙府,撓了撓大腦袋,感到不解。
自己的威脅居然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士大夫都這麼豪橫的麼?
公孫昭也有些奇怪,分析道:“士大夫雖然生活奢靡,貪腐成風,但趙挺之是禦史中丞,身為禦史台的長官,貪汙受賄的行徑被揭露,不可能無動於衷,恐怕在醞釀反擊!”
丁潤氣極反笑:“這般無恥,是真的沒想到,我倒要看看,其他士大夫會不會繼續包庇他!”
公孫昭最討厭不顧百姓死活的官員,一路來看到官兵擾民的行經,讓他對趙挺之惡感大盛,考慮片刻後:“我們不能一味等待事情發酵,要主動出擊,將趙挺之的真麵目揭露出來,讓彆人就算要保他也保不住,你知道最近的印書坊在哪裡麼?”
丁潤一怔:“印書坊?”
公孫昭也奇道:“你們不是抄了厚將行會麼,難道沒有接受印書坊?”
他對於這段時間汴京發生的大事,也是有過了解的,尤其關注厚將行會的倒台。
畢竟當時帶隊查封行會總部的就是公孫昭,結果與無憂洞勾結那麼大的事情,居然還是沒能扳倒這個大商會,直到高青天抄家,才算是功德圓滿,徹底結束。
丁潤恍然:“那個啊……厚將行會確實有不少印書坊,但我不要那些錢,帶不走,就沒有具體了解過。”
“樊樓還想分我些股份,同樣被我拒絕了,全部換成實錢,否則現在一殺官,這些股份肯定就不作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