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安利……”
“噗哧!”
“你敢殺官兵……”
“噗哧!”
“饒命!饒命啊!!”
“這幾個是親衛打扮,留下問話!”
誰都知道這是群兵匪,但正如對方出來攔路打劫,還得裝扮一下,雙方都要心照不宣。
那些妄圖自曝身份來活命的,往往死得最快,最後留下三四人,都是甲胄兵器精良,一眼看上去身份不低,又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李彥伸手安撫了一下猶自不過癮的獅子驄,俯視伏倒在地的親衛:“大名府的精兵圍剿了白沙塢的賊匪,然後讓你們取而代之,可有此事?”
那親衛仰首,隻能看到馬兒修長優美的脖子,還有那仿佛從天上傳來的威嚴聲音,低下頭去,又看到了垂在馬匹一側,滴落鮮血的寒寂槍頭。
這股天神般的威勢,令他瑟瑟發抖,開始竹筒倒豆子:“是有此事!大名府兵馬都監王繼英,他出身真定王家,是現任王家家主的次子,為人知兵,驕橫霸道,我們段指揮……我們頭兒都聽他的!”
李彥道:“這般說來,白沙塢的背後正是真定王家支持?”
親衛連連點頭:“能打劫官道的賊窩,背後都有王家的照拂,不聽話的早就被剿滅了……”
李彥了然:“將各個賊首的名號說一遍。”
親衛開始報匪名:“野雲渡‘分水犀牛’常況,桃花山‘小太歲’向雷,傘蓋山‘鬼算計’侯通,二龍山‘金眼虎’鄧龍……”
前麵大部分都不認得,直到這位鄧龍。
此人正是原劇情裡被曹正使計,助魯智深殺了的那位,後來楊誌和武鬆相繼入夥,讓二龍山成為除了梁山外,武力值最強橫的山頭。
王家能讓這麼多賊首乖乖聽話,說明北軍還是有些精銳部曲的,再過十幾年,水滸正式劇情開啟,朝廷法度愈發敗壞,這些山頭脫離了控製,到時候就是“官司累次著仰捕盜官軍來,收捕不得”了。
沒有最爛,隻有更爛。
李彥道:“那王繼英為何要殺匪冒功?”
親衛道:“聽說是京中來了一位林姓指揮使,嚴令不許殺良冒功,王都監才會剿了白沙塢的匪賊,拿去冒功……”
李彥眉頭微揚,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了。
林元景雖然鹹魚了些,但為人正直,自然極為厭惡殺良冒功的行徑,但鬨出這般大的動靜,恐怕是卷入了政治鬥爭中,成了彆人壓製地方豪強的棋子。
再詢問一些細節,又讓其他幾個親衛核實,索超將他們帶下去處置,盧俊義來到身側,低聲道:“哥哥,王家樹大根深,不好招惹啊!”
李彥道:“你們盧家呢?”
盧俊義苦笑道:“家父是富甲一方的員外不假,但若論權勢和影響,河北之地遠遠輪不到我們盧家說話。”
“文有相州韓氏,韓家在相州世代豪族,權勢熏天,相州的土地一多半都姓韓,影響力早就擴散,遍及河北。”
“武有真定王氏,在北軍中世代為官,不知提拔了多少中低層將領,一旦得罪了他們,立下再大的功勞,都能全部抹去。”
“當然,現在北軍也沒立功的機會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李彥微微點頭:“文是‘相三帝扶二主’的韓忠獻,武是‘黑王相公’的王武恭,這河北倒是精彩。”
盧俊義露出擔憂之色,換成以前,他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服就乾,現在回想起以前父親對各方的巴結,才知道這些真正的地頭蛇有多麼難纏。
李彥看了看他,再度問道:“比之前唐的高門士族如何?”
盧俊義怔了怔:“自是不及。”
李彥笑道:“那就沒事!”
這兩家在文武裡麵已經算是巔峰,但跟前朝的世家一比,仍舊是小兒科,高門士族所占據的社會資源,那才叫滲透到方方麵麵,在地方上甚至能完全取代朝廷的統治效果。
唐朝皇權一旦跟世家對著乾,結果必定是政令無法下州縣,群臣製定的計劃再好,下麵不配合,屁用沒有。
到了宋朝,對於內部統治是極為看重的,對於地方豪族更是戒備非常,社會階層變動十分頻繁,曆代顯貴的家族也有,但已經達不到高門士族的地步。
否則王繼英根本不需理會壓製,我行我素便是,終究是沒了以前那種土皇帝般的權勢,多了許多顧忌。
所以盧俊義看到的是王氏韓氏的權勢,李彥看到的則是這些家族的外強中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