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還有人再把守麼?”
“有,那些守衛都殺氣騰騰的,小的不敢再問了……”
聽著內侍戰戰兢兢的話語,閉目養神的梁師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退下吧!”
內侍忙不迭地退下,左右的心腹卻忍不住了,紛紛道:“蔡京裝病,高俅抗旨,這些奸臣是反了麼?”“我們先在涿州被囚禁,如今到了薊州,還被囚禁,他們也太無法無天了!”
梁師成冷冷的睜開眼睛:“既然知道是在薊州,你們還不老實些?”
尖細的聲音終於消停下去,眾心腹麵麵相覷,片刻後實在忍不住,低聲道:“少監,這高俅難道真的能光複燕雲不成?”
梁師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一想到那高俅能立下這等不世之功,比起自己全家獲罪都要令他難以接受,隻能冷著臉道:“無論他做了什麼,膽敢違抗上命,就是大逆不道,陛下和百官都不會放過,你們瞧著吧,這高俅不會有好……”
“快走!不要磨磨蹭蹭的!”
外麵突然傳來的動靜,讓梁師成咬牙切齒的咒罵聲戛然而止,甚至畏懼地往後縮了縮。
直到他發現又一群內侍被守衛帶了進來,狠狠地往裡麵一推:“進去吧!”
前後兩批人麵麵相覷,還是梁師成反應迅速,開口道:“你們也是來前線傳達陛下手諭的?”
為首的內侍定睛打量了一下,趕忙拜下:“小的拜見梁少監,我等正是傳達陛下詔書的,一路上曆經艱辛,東躲西藏,險些見不到……”
“行了!不必訴苦,以高俅在這裡的勢大,真要讓你們消失,僅僅是一句話的事情!”
梁師成手掌一揮,直接打斷,又陰惻惻地道:“兩塊金牌的八百裡加急,他居然敢抗旨不遵,自然能謀害了我等的性命,這都不動手,是不將官家放在眼中了啊!”
那第二批送信的內侍聽得心驚肉跳,不過還是糾正道:“不是兩塊金牌,陛下苦等前線退兵的消息不至,又怕兵凶戰危,沒有傳達給高提點,一連發了三塊金牌,命我等兵分三路,一定要將旨意送到燕雲之地,命其速速退軍……”
梁師成眉頭揚起:“好個高俅,四塊金牌都動搖不了麼?哼,我看他現在也是強自鎮定,無比煎熬了!”
……
“這些內侍必須看牢,燕京大戰結束前,絕不能讓後方動搖前線戰意!”
高俅品了口茶,神情平靜。
相比起第一次抗旨時的驚惶未定,當再度接下聖旨,又一次將信使關起來時,他全程意外地平靜。
尤其是這次關人前,還特意詢問了後方的局勢。
首先得知了一個噩耗。
遼軍先攻汴京,未能破城,他們立刻調轉方向,突襲西京洛陽,這座曾經的前唐都城,終究被遼軍所下,燒殺擄掠,洗為白地,無數百姓慘死。
作為總督河北防務,鎮守北京大名府,足足獨擋了遼軍數月的臣子,高俅在得知洛陽僅僅抵抗了三日不到,就被攻克時,心中是極其憤怒的,甚至忍不住要破口大罵。
但真的能完全怪那裡的守將麼,畢竟就在不遠處的汴京遷都,河南防線毀於一旦,城內守軍的士氣自然一潰千裡,否則以洛陽的城防,絕對不至於三日被破……
然後是一個在高俅看來,絕不是壞消息的談判。
遼軍洗劫了西京洛陽後,先是派出使者入金陵,放言南下,然後擺出造船之勢,陳兵江邊。
高俅這段時間跟著鄉軍經曆了一場場大戰,雖然沒有手持兵刃親自上陣,但對於軍事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一聽就知道這完全是口頭威嚇,如果長江天險這麼好跨越,當年南北朝也不會對峙那麼久。
當然,由於遷都倉促,相對於北方江南的駐軍又很稀少,麵對剛剛毀去了一座都城的遼軍,隔江相對的官家感到害怕,想要同意和談,確實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為人臣的,應該指出官家的錯誤,正如昔年寇準勸阻真宗,最終保全大宋江山,高俅認為此時的自己,也該承擔起這份重則。
堅定了這個信念,對於累積到六塊的金牌,他隻是定定看了片刻,就將之收起,然後麵色如常地走向會議正堂,聆聽攻克燕京的決戰探討。
遼國占據了燕雲十四州,就算將燕州、薊州和涿州拿下,也隻是一小半,但正如國都淪陷就幾乎代表著王朝滅亡一般,如果燕京被下,那燕雲之地的大局就徹底定了。
所以接下來的大戰,是決戰!
以一群沒有正規官職品階的將領,以兩支鄉兵鄉勇的雜牌軍隊,對陣北朝大遼一國的決戰!
所有人都驕傲地認為,哪怕這一戰最後敗了,他們也足以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為後人所傳唱。
但真正到了這一步,就愈發接受不了失敗,連帶著過來聚首的水泊梁山頭領,大小三十餘位將領齊聚一堂,都目光熠熠,精神十足,向朱武吳用兩位參讚,反複確定各自的任務。
高俅坐鎮之後,李彥反倒在布置好任務後,走向後院。
到了這一步,該布局的布局,該謀劃的謀劃,該策反的策反,具體的戰術方麵,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也就是充分運用每個將領的個人武藝和統兵能力,與遼軍打一場攻防硬仗!
而除了守城方麵的較量外,他對於公孫昭和丁潤師兄弟帶回的全新消息,倒是挺感興趣。
此時三人就在後院會和,公孫昭和丁潤畢竟是朝廷通緝的要犯,高俅在場的時候,還是要回避一下的。
丁潤其實挺想念那位趣味相投的抄家兄弟,覺得不能真正相見有些遺憾,但也沒有忘了正事:“那兀顏光確實了得,天生神力,穿著足足三層甲胄,行動卻靈活至極,我已是極力周旋,勉強到了三十合就撐不下去,右臂險些被他所廢……”
李彥剛剛已經為丁潤的手臂治療過,倒是提起了興趣:“此人穿上三層甲胄,專為衝鋒陷陣,其實是負重上場的,一旦脫下甲胄,武藝招法必定更加迅捷,確實是個不錯的馬戰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