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內衛之中,李彥雙手接過詔書。
不是簡單的口頭敕令,而是一道正式的詔書。
在這種指向性極為明確的事件裡,臣子拿著,就相當於尚方寶劍。
負責傳達旨意的內侍中,有武後的親信高太監。
兩人曾經在武敏之一案裡關係頗近,臨走時低聲道:“李機宜,聖人震怒,此案一定要速速查辦!”
李彥微微點頭:“多謝高內侍,我明白!”
聖人詔書至,顯然瞞不過其他人,幾乎是半刻鐘不到,在內獄審問的崔守業就知道了。
聽到消息,他斷然起身,失聲驚呼:“聖人親自下旨,徹查江南之案?這不可能!”
李治是什麼涼薄的性情,朝中的高官哪個不清楚?
如果真是愛民如子,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崔守業當年也不敢瞞報。
可現在突然態度大變,這是什麼道理?
“李機宜!”“李機宜!!”
正不解呢,就聽到行禮聲由遠及近,親熱中帶著巴結。
就連黃震的聲音都透出幾分畏懼,主動上前道:“李機宜!”
沒辦法,李元芳手裡握著的詔書。
也不收起來,就這樣明晃晃的一手托著。
崔守業看得心頭一堵。
這家夥以前就夠囂張了,如今得了聖旨,那還不上天?
李彥並沒有上天,語氣甚至都沒有多大變化,淡然道:“崔閣領,聖人命我徹查江南血案,我此來是重新提審竇德成的。”
聽到徹查兩個字,崔守業就皺眉,身體產生不適感。
但聽到竇德成的名字後,他冷笑一聲,讓了開來:“李機宜請!”
李彥往牢房內一看,不禁微微一愣:“這是竇掌事?”
短短兩天多的時間,竇德成已經不成人形了。
倒不是肢體的殘疾,崔守業負責行刑逼供,刑部這方麵相當專業,能予以最大的痛苦,卻又不至於一次傷殘,而是可持續性的折磨。
關鍵是豆盧欽望等人負責喂藥,一枚枚雲丹喂下去,又快又狠,就是泄憤,完全不講可持續發展。
於是乎,竇德成就成現在這副模樣了,四肢扭曲,眼神呆癡,嘴唇顫抖著,似乎在說著什麼。
李彥湊近了,才聽明白竇德成說的是:“藥……藥……”
你還切克鬨呢!
李彥心頭快意。
每個販毒的,都該得到這般下場!
當然崔守業的嘴角,也溢出冷笑。
他此時已經看出,那雲丹有巨大的問題。
但並不在乎。
彆人不來尋根問底,崔守業自然也不去探尋彆人的秘密。
他如今在意的,隻有自己的宰相之位。
如果江南血案的真相被揭露,他這個刑部侍郎,也許就永遠沒有機會再進一步,成為同中書門下三品了!
好在現在,竇德成已經閉嘴,你李元芳再是斷案如神,又如何去追查那千裡之外的線索?
這邊李彥嘗試了幾下,一無所獲,目光轉了過來,沉聲道:“你們這樣審問犯人,是要掩蓋事實真相嗎?”
崔守業揮了揮手,黃震將證詞取出,遞了過去:“請李機宜過目。”
李彥接過一看,都被逗笑了:“這就是你們審問的結果?竇德成因昔日在江南青陽村內與一女相戀,女子遭毒丹所害,案子遲遲不破,故產生報複心理,一邊指使學子張陽,向眾士子投毒,希望案件重查,一邊四處攀咬汙蔑,毀人聲譽,連李侍郎之子李思衝都不放過?”
崔守業不說,黃震隻能硬著頭皮道:“李機宜誤會了,這是竇賊招供的結果,我們之所以不結案,也是不認可這番言辭,覺得其中頗多狡詐,但竇賊裝瘋賣傻,不說實情……”
李彥點頭:“是嗎?我看這份供詞已經簽字畫押,那我就帶走作為參考了,如何?”
黃震臉色微變,看向崔守業。
崔守業眼皮跳了跳,這種審問簡直是在侮辱人的智慧,傻子都看出來有問題。
但沒辦法,有些事情總要有個台階下,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現在李彥要取,又有詔書在手,他知道阻攔不得,微微點了點下巴。
李彥取走了證詞,隨口問道:“竇機宜呢?”
想到了那個崩潰的廢物,黃震不屑的道:“已經送回府上了,竇機宜也有嫌疑,由內衛看守,不得離開。”
李彥不置可否,轉身離去。
但他並沒有離開內獄,向著牢房的另一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