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光道坊另一端。
弓氏府邸,弓韜光從後門匆匆而入,來到花園內。
等待之時,他左右走動,眉頭緊鎖,焦慮之色溢於言表。
直到一道身影走來,弓韜光才立刻上前,拱手道:“三哥!”
相比起稱呼弓嗣光時的隨意,對於弓嗣業的招呼,就顯得極為恭謹,還隱隱夾雜著幾分懼意。
弓嗣業沒有走過來,身體半隱在夜色中,聲音沉冷:“你這個時候過來,是失敗了麼?藥粉沒有放入鄭娘子身上?”
弓韜光急聲道:“何止是藥粉沒放,就根本沒到那一步,鄭文明沒有死,那李元芳到了顏都知的院子裡,敬酒時居然察覺到鄭文明中了毒,直接出手讓他將毒給吐了出來!”
弓嗣業愕然:“李元芳?他不是今日剛到洛陽麼?怎會出現在那裡?”
弓韜光將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弓嗣業也不禁沉默下去,片刻後歎息一聲:“沒想到竟有如此巧合,真是時運不濟……事已至此,你不該過來,速回鄭府!”
弓韜光聲音發苦:“三哥,我也不想過來,可那李元芳太厲害了!”
“他似乎都看出,此次下毒是意在鄭仁通,卻又指明要我去鄭府送信!”
“我在鄭府的閽室內,當真是心驚膽戰,如坐針氈,實在受不住,才假借托詞,前來找你,問個主意。”
弓嗣業冷冷的道:“你慌什麼,李元芳若是真的識破了真相,還會放你走麼,如此大事就直接拿下了!沒有證據,誰能汙蔑你毒害鄭刺史之子?”
弓韜光咬了咬牙:“還是有證據的……”
弓嗣業瞳孔猛然收縮:“什麼證據?”
弓韜光道:“你交予我的毒粉!我當時害怕搜身,隻能趁亂將之丟到櫃下,現在還在院內,我就不願意離開,可李元芳偏偏要我去,萬一那包毒粉被發現了,追查來曆,不會出事吧?”
弓嗣業稍稍沉默後,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就無妨,他們無法證明是誰丟的。”
弓韜光也如蒙大赦:“太好了!那我先去鄭府了,田地之事,鄭刺史如果再追查下去……”
弓嗣業直接打斷:“那些事不必多言,你現在也不要去鄭府,萬一與李元芳撞上,更不好解釋,先回自己府邸!事後問起來,就說懾於鄭刺史的威儀,終究不敢將這種事跟他說,這也是人之常情……”
弓韜光麵色稍緩,他要毒殺鄭輝,再去鄭府上麵對鄭仁通和隨時可能趕到的李元芳,確實不太敢,回自己家中固然是逃避,但終究是一種心理安慰:“三哥,那我就回去了……”
“去吧!”
弓嗣業目送這位旁支族弟離開,上前一步,從半隱的黑暗中走出。。
月色輕柔,灑在他那張猙獰的臉上,卻勾勒出十足的殺意:“讓他畏罪自殺,能辦到嗎?”
四周毫無動靜。
弓嗣業眉頭擰起,一字一句道:“我放縱他們侵占良田,也是為了配合你們策反百騎的計劃,你如果敢袖手旁觀,那就一起死!”
話音落下,他身側的一棵果樹陡然一震,樹葉簌簌而下。
弓嗣業冷笑:“怎麼?想反過來滅我的口?沒用的,我可早有準備!我如果死了,發喪的那日,你們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會傳遍洛陽的大街小巷!”
四周安靜下去。
片刻後,冷哼聲響起,隨後遠去。
弓嗣業背後也有冷汗,眉宇間先是浮現出悔意,隨後變得堅定下來:“事已至此,再無僥幸可言,一定要趕在李元芳與鄭仁通聯手之前,將這件事壓下去!”
……
另一邊,鄭府朱門前。
鄭仁通沒有抽過去。
因為聽說事情涉及他那對兒女,這位洛州刺史立刻製止,將李彥和弓嗣光帶入府中。
知子莫若父,鄭輝是什麼德行,鄭仁通清楚得很,更彆提他的女兒,也不是省油的燈。
來到正堂,主賓落座,鄭仁通揮退下人,李彥取出信件:“請鄭刺史過目。”
鄭仁通親手接過展開,看著字果然是出自鄭輝,心頭一沉,就預感到沒有好事。
但真正看完後,他的身軀還是晃了晃,一陣天旋地轉。
好在文字不比言語衝擊力,再加上有了準備,鄭仁通還是沒有過於失態,隻是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顫顫巍巍的道:“文明他現在如何了?”
李彥道:“請放心,陳醫士診斷後,隻需服半個月的湯劑,就可恢複如初,”
聽到兒子沒事,鄭仁通的手終於停止了顫動,嘴唇囁喏著,很是拉不下臉,但還是起身行禮:“此事幸得李機宜出麵,救我兒性命,保我族聲名!”
李彥還禮:“也是因緣際會,鄭公不必如此。”
鄭仁通呆立著,長長歎了口氣,臉上皺紋深刻,滿是蒼老之色:“老夫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多少英雄人物,子女教育都是大問題,劉裕就是典中典。
而以鄭仁通現在的年紀,鄭輝出生的時候,應該已經年過三十了。
對於古代來說,三十多歲才有孩子,就相當晚了,又是獨子,說不疼愛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