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武三思睜開眼睛,原本有些不耐,但看到是武攸寧,頓時露出好臉色:“原來是五弟啊!”
武攸寧拱手行禮,語氣裡也帶著親近:“二兄神清氣爽,威嚴日盛啊!”
武三思看著他的衣飾裝束,揶揄一笑:“五弟就不必吹捧我了,我可不比你,找到一位大方的蕃人,什麼時候也帶我去見識見識?”
他這話還是調笑的意味居多,沒想到正中武攸寧下懷:“有好事我自然要與家人分享,二兄若是願意,明日我們便去其府上赴宴如何?”
武三思一怔:“那我倒要去見識見識,我悶在府上實在久,大兄強逼我等學習,說是聽彆人說,靈禽在後,笨鳥先飛,他還希望我們好好學習,讓太後回心轉意。”
武攸寧嗬嗬笑了笑。
在武氏子弟裡麵,他算是比較有腦子的,知道出過武懿宗的事情後,武氏子想要從政掌權,就是不可能的了,有才學都不現實,更彆提他們並無才學。
既然無法從政掌權,太後怎麼回心轉意?指望親情麼?
且不說那玩意太後身上有沒有,單單是當年他們的父輩祖輩,把太後母女趕出家中,情分早斷了。
武攸寧現在追求的,也隻能是富家子弟的生活,衣食無憂,享受無度。
所以勃倫讚刃的錢財,他非常想要,但卻不願擔責任,才會有邀請。
然而武三思詢問了一些細節,又顧慮起來:“我乃是太後嫡親,與這等蕃人為伍,是不是自降身份?”
武攸寧心頭歪膩,趕忙解釋道:“請二兄放心,那蕃人的父兄都是吐蕃的宰相,以前也曾作為吐蕃使者出使我大唐,我們受邀也不算屈尊紆貴。”
武三思這才撫了撫須,矜持地道:“既然這般,我看在五弟的麵子上,赴宴便是。”
武攸寧定了心,告彆武三思後,回到自己屋內,寫了一封書信。
但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他又麵無表情地把信給丟掉,吩咐仆從:“你去噶府帶一句話,就說我已經請來了太後的嫡親侄子,血脈最親,作為回報給我兩成金子便可,說的儘量委婉些,他給了最好,不給我再想辦法。”
“是!”
半個時辰後,勃倫讚刃看著麵前的仆人,愕然道:“你家阿郎這就要兩成?”
仆人委婉地道:“不錯!你給是不給?”
勃倫讚刃皺起眉頭,心中不願,但他知道這類人敗事是綽綽有餘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去取金子,另裝箱子,給武兄送去。”
等到幾個仆人抬著箱子,從後門回到周國公府,武攸寧看著金燦燦的金子,都震住了:“這麼容易?”
仆人昂起頭,一副宰相門前七品官的嘴臉:“有阿郎的威名在,區區一個吐蕃人,哪敢不給?”
武攸寧看著金子,聽著恭維,心中頓時湧起巨大的滿足感,暗暗地道:“這才是我們外戚應有的生活,有了錢財,美妾成群,仆從如雲,不比心驚肉跳的當官更自在?”
這般一想,武攸寧頓時改變了主意,準備直接抽身了。
既賺到了金子,又擺脫了責任,何樂而不為?
反正繼此人之後,他完全可以去結交彆的異族,從那些人身上繼續搜刮財富。
於是乎,第二日到了約定的時間,武三思卻發現武攸寧不在:“五弟生病了?我一人獨去?”
他皺了皺眉,眼見勃倫讚刃派來迎接客人的馬車都到了,又拉不下麵子,隻能彎腰鑽了進去。
勃倫讚刃早早等候在府前,眼見鑽出馬車的隻有一個高瘦的男子,沒了武攸寧的身影,臉色不禁一沉,迎了上去:“噶爾·讚輾恭頓,見過武郎君,武郎君喚我噶爾五郎便是。”
武三思笑道:“原來你與舍弟都排行第五,怪不得那般要好,噶爾郎君請!”
勃倫讚刃鬆了口氣,總算叫對了,之前武攸寧為了擺出輕視他的樣子,還故意裝成沒文化,真是可恨,趕忙道:“請!”
雙方在仆從的簇擁下,進了堂內入座,勃倫讚刃顯然花了心思,很快水陸八珍便一一羅列,又有百媚舞女,歌喉婉轉,勸酒助興。
武三思起初還矜持矜持,在美人攻勢下很快潰不成軍,左擁右抱,醺醺然的臉上全是笑容,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勃倫讚刃發現這位比起武攸寧還好對付,卻又害怕這是唐人狡猾的詭計,試探著道:“不知今日的安排,武兄可還滿意?”
武三思連連點頭:“滿意!滿意!怪不得五弟說你很好,如今看來,果然很好……”
勃倫讚刃又道:“小弟想要拜托武兄一件事……”
他將要求說了,武三思完全沒有多想:“伱吐蕃既然來了使者,我們大唐不是那般小氣的,儘管去便是!”
勃倫讚刃心頭一沉,果然又是一個裝傻的,隻能解釋道:“在下雖然蒙唐皇聖恩,逃得一死,沒有落入牢獄內受苦,但終究是俘虜,府外有內衛監視,這想要貿然見使者,恐怕是不成的,還望武兄替我周旋一二。”
武三思渾身一激靈:“內衛盯著你?你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