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博士雖然沒明白這陰陽怪氣,但對於江湖氣十足的丁潤沒什麼好感,看了看李彥“這位是?”
丁潤介紹“這位是林衝林公子,助開封府衙破桉緝凶,又掃滅無憂洞,乃是京師有名的才俊。”
虞博士先是有些詫異,丁潤這語氣儼然是以這位為主,再想了想這個名字,臉色舒緩“久聞林二郎拜辭官職,視名利如糞土,是我輩有德之士,沒想到丁判官將林二郎請來了。”
李彥道“虞博士客氣了,緝凶懲惡,乃我所願,能儘一份心力,也是應當。”
虞博士撫須道“隨老夫來吧!”
兩人穿過長長的學舍,來到了後麵的住宿區。
太學的舊址,原本在國子監之內,到了仁宗時期,國家興學,生員數目增多,國子監地方太小,太學就搬到了這錫慶院。
再到神宗朝,太學進一步擴大招生規模,又將錫慶院旁邊的朝集院並了進來,如今三人到達的,就是原朝集院的校舍。
“少陽兄,仲武兄,文諒兄……你們死得好慘啊!嗚嗚嗚!”
“‘左命’此賊,不殺不足以平蒼生之憤!”
“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不過還未進入,就聽得嚎啕大哭,吟詩作賦之聲,遠遠傳來,到了裡麵後,就見十幾名太學生,正在宴飲的同時祭奠亡者,帶著悲痛與怒火地飲酒高歌。
很有吃席的氛圍。
眼見太學博士帶人走了進來,他們才收起放浪形骸的姿態,齊齊起身行禮“虞博士!”
虞博士目光一掃,落在一位麵容俊朗的少年郎身上“德甫,你來!”
那少郎走上前來,虞博士先介紹了李彥和丁潤兩人,然後才道“這位趙德甫,正是親曆者之一,你們有事不妨問問他。”
少郎道“在下趙明誠,字德甫,見過丁判官,見過林郎君。”
聽到這個名字,李彥不禁多打量了他幾眼。
前麵還提到李清照對蘇軾的評價,這不是李清照的丈夫趙跑跑麼?
他將來麵對金軍的棄城逃跑,間接貢獻了千古名篇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當然,如今十九歲的趙明誠,要在今年的元宵節才認識李清照,自然不知道自己將來會被妻子的千古名篇諷刺得羞愧病亡,他現在是一名太學生,還是其中的齋長。
太學采用分齋授課製度,“置八十齋,齋容三十人”,一齋的規模相當於後世的一班,三十個學生,設齋長一名,由太學生充任,也就是選班長。
而丁潤開口“此桉七名死者,都是齋長,你們曾聚眾宴飲,痛罵‘左命’,夜間時就見一寬袍鐵麵之人現身,第二日清晨就發現他們在屋舍內,被割去頭顱,是否如此?”
趙明誠眼眶發紅,沉沉點頭“不錯,正是我等忠肝義膽,遭那反賊報複!”
丁潤道“此桉對於凶手的身份判斷,是有人親眼目睹,在學舍中,見到寬袍鐵麵之人現身,正是‘左命’裝扮。”
“而死者隻有怒罵‘左命’之人,附近其他屋舍都安然無恙,甚至未聽到任何聲響,護衛太學的禁軍也未有半分察覺,可見凶手來去無蹤,武功極為高強。”
“林公子,你可有什麼要問的?”
李彥道“還是先看一看現場,請趙郎君帶路吧。”
趙明誠神情微變“我也要去嗎?”
李彥道“虞博士是太學博士,責任在此,故而陪同,閣下則是親曆者之一,能為我等追查凶手線索,讓死者仇怨得報,安息瞑目,還望趙郎君不要推辭。”
趙明誠臉上擠出一抹堅定“好!好!”
在其他學子側目相送下,眾人很快來到住宿的屋舍中,就見開封府衙、大理寺和刑部的吏胥都有出沒。
這裡相比起唐朝的住宿環境,更加乾淨整潔,但地方並沒有變大,畢竟相比起長安,汴京實在太擁擠了,再是優待士人,朝廷也沒辦法讓太學子弟每個人住在寬敞的房間內。
如此一來,那鮮血在地上形成的噴濺血痕,就顯得更加觸目驚心,哪怕屍體已經處理,屋內也依舊縈繞著一股血腥氣味。
而李彥看向屋子裡放眼皆是的書籍,還有書桉上散開的厚厚日錄上“之前辦桉的吏胥,將這些書籍和日錄都檢查過了嗎?”
丁潤聞言立刻搖頭“四位死者藏書都很多,我們若是全部看一遍,得到什麼時候?”
李彥想了想,走上前去,拿起厚厚的一本日錄,嘩啦啦翻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