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掌櫃並不在意本地鹽商之間的爭鬥,這些鹽商就算鬥得再厲害,肯定也不敢在清風樓鬨事,畢竟他們還要在揚州府混飯吃,無論如何不敢得罪知府大人。再說鹽商之間的爭鬥又不是最近才開始出現,而是鬥了好幾輩人了,過了這一波,還不是一切照舊。
隻是這些家夥鬥得太厲害,以至於影響到了清風樓的生意,這就讓葛掌櫃很是不爽了。他知道盧康泰是山陝鹽商中的大人物,決定待會兒找機會去跟盧康泰聊一聊,打聽一下這一通得鬨騰多久才能消停下來。
不過對於段三提供的這些信息,葛掌櫃也沒有完全采信,而且還特地叮囑了段三幾句:“你這些道聽途說來的消息,可不要到處亂傳了,要是被衙門裡的大人們聽到,你小子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段三連忙應道:“小的記得了!”
實際上段三所知的這些消息,最近幾天已經慢慢在揚州城內外傳開了。一開始很少有人相信這些傳聞的真實性,但七大姓幾乎是一夜之間便從揚州城消失了,這就變相坐實了這些傳聞的真實性。
當然了,鹽商鬥得再凶,那也不敢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所以揚州城裡的社會秩序並未因此而受到明顯的影響,倒是清風樓這樣的高檔消費場所有比較大的波動,最有消費能力的群體直接便消失了一半,往常葛掌櫃最喜聞樂見的鹽商比拚財力,花式炫富的場景,這幾天都完全看不到了。
這種時候,像盧康泰這樣有消費力的客人就顯得尤為重要了。所以盧康泰的馬車抵達清風樓的時候,葛掌櫃很是熱情地到大門外迎接他的到來,並且親自將盧康泰引到雅間。
“不知盧爺今天請的是哪路貴客?酒樓昨天剛到了幾十壇北方送來的高粱酒,若是喜歡喝白酒的朋友,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葛掌櫃找了個由頭,便順理成章地試探盧康泰。
盧康泰何等精明,一聽便知對方的弦外之音,當下笑著應道:“在下今天請的是高參將,他喜歡喝什麼酒,想必葛掌櫃比我清楚吧?”
葛掌櫃連忙應道:“高參將是紹興人,喜歡喝紹興黃酒,正好店裡還有兩壇上等黃酒,待會兒我便著人送過來。盧爺可需要找人來唱幾支小曲助興?”
盧康泰口中所說的“高參將”,是揚州城防軍的頭領高永壽,同樣也是清風樓的常客,所以葛掌櫃才會如此熟悉。
盧康泰擺擺手道:“我與高參將有公事要談,不能有生人在旁,唱曲就不必了。”
葛掌櫃應了聲,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盧康泰見狀聞道:“葛掌櫃還有話要說?”
葛掌櫃道:“在下聽說近日有海漢人到了揚州,意欲對盧爺不利,盧爺出入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葛掌櫃假意關心,實則是想從盧康泰這裡套一點口風,至於海漢人來揚州是要跟盧康泰做對,還是彆的什麼原因,他其實並不會真的在意。就算海漢人是來揚州開酒樓,葛掌櫃也不會擔心自家的生意會被搶走。
盧康泰道:“葛掌櫃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啊!連海漢人來揚州這種事都知道……不過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海漢人要是真打算對盧某不利,那也得做好走不出揚州的準備!”
葛掌櫃聽盧康泰的語氣,似乎並未否認傳聞,當下便又追問道:“那不知盧爺是否會出手,把他們逐出揚州?”
盧康泰笑了笑道:“葛掌櫃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一些,這些事情大概不是閣下應該打聽的了。”
葛掌櫃尷尬地笑道:“在下純屬好奇,既然盧爺不便透露,那就當在下沒有問過好了。在下先去廚房催催菜,待會兒高參將到了,盧爺吩咐一聲便可開席。”
葛掌櫃在盧康泰這裡沒打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倒也不以為意,他本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盧康泰不肯透露,回頭他再找彆的路子打聽便是。這清風樓每天都有不少本地的頭麵人物進出,真要安心打聽某件事,其實消息來源著實不少。
沒過多久,高永壽騎著馬帶著兩名親衛也到了清風樓。葛掌櫃知道這是盧康泰的客人,便徑直將他領去了雅間。
兩人在雅間見禮之後,便屏退了各自的隨從。他們安排這次會麵,當然不隻是為了一起吃頓飯而已。
“高大人,我們是老朋友了,所以我就直說了。最近有一夥海漢人到了揚州,這些人私藏軍械,意圖不軌,我就想問一問高大人,城防軍對此事管是不管?”
盧康泰一開口便點明了自己的意圖,他希望官方能夠乾涉徽籍鹽商搬來的這支救兵,最好是能將其驅逐出境,這樣便可省下許多麻煩。
“海漢人……這事可不太好辦。”高永壽搖搖頭道:“如今朝廷就指望海漢人在遼東拖著建奴,所以對海漢人在我國的各種動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你說的這事,我也聽說了,是七大姓那邊請了海漢的鏢行來看家護院,官府如果直接插手此事,那海漢人鬨起來,誰能擔此責任?”
“知府大人難道就對此視而不見?”盧康泰心中暗道不妙,但還是追問了一句。
高永壽道:“莫說知府大人,就算這事捅到應天府去,也不會有哪位大人願意出頭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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