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這是隻有靈器間才能聽見的話語,滾落在地上的慕子煜當然聽不見。
此時他的身體正不受控製地抽搐,狼狽不堪。
“回來!不要靠近他!”
在天玨看來,也許黯華有些傻。
如今慕子煜體內散發出來的力量足以侵蝕周圍的一切,若是強行靠近,大概率會和他一個下場。
龍尾死死卷住想要落到慕子煜身上的黯華,冷靜地拉開距離。
天玨隻是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看著在地上苦苦掙紮的慕子煜,一動不動。
尾部的火焰有些飄搖,猶如風中殘燭。
不光是因為此刻慕子煜正在侵蝕它,也是黯華正在瘋狂的反抗。
“冷靜下來!這隻是剛開始而已,主人撐得住。”
兩件靈器間的鬥爭沒有任何人看見,整個地下空間死一般寂靜。
隻有偶爾從慕子煜口中傳出淒厲的非人慘叫,讓這處絕地顯得更加詭異可怖。
十五天。
在慕子煜看不見的地方,天玨為他撐住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抗下了最為恐怖的幾次侵蝕。
如今,隻有靠他自己,靠他強韌的精神撐過來。
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不知道。慕子煜隻知道自己清醒過來後,又過去了整整兩天時間。
就在自己睜開雙眼的第一刻,天玨撲上來吸光了他的靈氣。
無可奈何的隻能看著,此刻的他虛弱不堪,嘴唇微微張合,卻是沒能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困倦,疲憊。
像是被吊起來挨了頓毒打,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在疼痛。
而且是無法忍受的疼痛,時刻不停折磨著自己。
光線有些暗淡,整個世界灰蒙蒙的一片,不帶任何色彩。
地上漆黑的霧氣翻滾,根本看不清其中到底有什麼東西。
慕子煜強撐著站起身來,天玨卻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隻有你了,黯華。
無法吸收靈氣,不,應該是此刻,整個地下空間中不再有任何靈氣。
氧氣變得稀薄,腦海中的眩暈感始終擺脫不掉。
無處可逃,外麵的情況更加嚴重。
推開門,迎接自己的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仿佛落入了異空間,而整個空間中隻有自己的房間存在。
無法思考,無法行動,渾渾噩噩的感覺很不好受。
雜亂無序的記憶一遍遍浮現,又一次次遺忘。
落入眼中的畫麵仿佛帶著雪片的黑白電視,扭曲的畫麵裡還夾雜著刺耳沙沙聲。
甚至無法思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漆黑的霧,開始爬上慕子煜的身體,占據每一條經脈,融入每一滴鮮血,滲入骨髓,侵入內臟。
虛無縹緲的黑霧開始化作粘稠的液體,由腳下開始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啊,這是什麼?
寒冷,肅殺。
還有那直欲作嘔的血腥之氣。
“……”
聽不懂的語言,無形之人在耳邊低語著。
寒冷如堅冰,熾熱如鮮血。
古怪的氣息不停衝擊著慕子煜,攪亂他的大腦,吞噬他的靈魂。
我是誰,我在哪兒,誰在說話?
眼前是一團血紅粘稠的液體,慕子煜奮力撥開,無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數的破碎畫麵倒影水珠中,可慕子煜置若未聞,通通將它們掃到一旁。
到底在尋找什麼?
我是誰,我在哪兒,誰在說話?
眼前的畫麵,到底是什麼?
倒映在液體中的畫麵,扭曲不堪,模糊混亂。
可是慕子煜,卻偏偏能夠看清。
是這座神秘的宮殿。
是天靈小姐。
自己最愛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人就坐在王位之上,雙手抱膝,透過殿中黑霧,凝望遠處更加深邃的黑暗。
在她麵前的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景色,她卻仿佛怎麼都看不夠,眼神有些迷離,帶著傻傻的笑。
隻是這一坐,便是白駒過隙,光陰如梭。
不停流動的靈氣改變著周圍的一切,岩石被雕琢成型,靈石被衝洗如玉,地脈已改變千萬次,宮殿周圍的一切被時間吞噬,又被時間重新凝聚。
隻有這座宮殿,隻有坐在殿外台階上的她不曾改變。
眼神依舊,卻已失去了臉上的笑。
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屬於她一個人的孤獨。
畫麵散去,慕子煜神智好像恢複了些許,隻是心頭卻爬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如鯁在喉。
繼續前行,又是那些畫麵,不如之前混亂,也不是那般扭曲。
已經過去了多久?
還是她,這裡還是隻有她。
看起來有些嬌小的身體蜷縮在王位的一角,將半身隱藏在黑暗中,輕聲呢喃著。
她閉著雙眼,沉醉在自己的幻象中。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夢吧。
她是如此努力的築夢,讓她嘴角的笑意看起來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心酸。
眼前再次出現的不在是畫麵,而是天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