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你倆叫什麼名字？”楊興問，段正在城頭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沒放在心上，就隻記住了“北征將軍”這個名號。
段正和段鳶摘下頭盔，露出兩張染血的臉，朝著楊興抱了抱拳。
“晚輩段正。”
“晚輩段鳶。”
“見過楊統領。”
理論上來說北疆的地方軍要服從京都來的中央軍，但是論資曆和戰功來說，段正和段鳶遠遠比不上守了北疆幾十年的楊興。
往後段正要想完全調動北疆地方軍，還需要楊興的配合，他們已經展現了實力，現在該給楊興的麵子還是要給。
見到段鳶和段正對自己這麼恭敬，楊興滿意地點點頭，他之前還擔心京都派來的人會高高在上，現在倒是不用擔心。
在勝利麵前能保持理智及時退軍，手握權利仍能保持謙卑，擁有這份心性，將來有成為一帶名將的潛質。
“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副統領廖武。”
“這位是參謀關秀才。”楊興向段正和段鳶介紹自己身後的兩位大漢。
段正和段鳶也一一向他們行抱拳禮，楊興指向城牆的樓梯，“那幾位是最近加入的江湖俠士，等今晚給你們辦接風宴的時候再一一介紹。”
台階上站著幾位江湖打扮的男子，段正和段鳶也朝他們抱拳，他們也抱拳回應。
“走走走，你們初來乍到又經曆了一場大戰，先給你們找個落腳的地方。”雙方一旦相互認可便像打開了話匣子，楊興熱情地招呼兄妹倆。
同時也沒忘了其他人，“京都來的弟兄們也累了，吩咐北疆的弟兄們帶他們熟悉北疆的情況，讓他們好好歇歇。”
“還有城外鷹軍遺留下來的投石器以及刀劍也要收回城內，這些東西修修沒準還能用。”段正囑咐。
“放心放心，這種事我們在行。”楊興一把攬過段正的肩膀將他架往城裡走去，“你小小年紀心思怎麼就沉穩得像個老頭似的呢？仗已經打完了，該放鬆的就得放鬆。
“我們北疆人就這樣，殺敵的時候就用命去殺敵，不殺敵的時候就用命去享受生活，不想其他的！
“有句詩不是這麼念來著嘛，人生什麼什麼什麼……，不要白白浪費酒什麼什麼……”
“人生的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段鳶在一旁補充。
“對！你們京都來的就是有文化！”楊興立馬點頭讚同。
段鳶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到有人誇她有文化，他們段家在京都已經算是不拘小節，到了北疆看到楊興段鳶才知道山外有山。
“你們兩個都姓段，是兄妹？”楊興才想起來這一茬，他剛開始還以為京都的人來打仗，還專門把家裡的婆娘帶來。
“是的。”段正回答。
“段……”楊興沉吟著，猛地一下頓住腳步，“姓段！莫非你們來自將軍府段家？！”
“正是。”段正點頭。
“好！”楊興突然大吼一聲，用力地拍打段正的肩膀，“段家好！段家好！大燕的武將要說我最敬佩的人，隻有段大將軍這一位！
“段將軍和段夫人縱橫沙場幾十年，從未拿過百姓一針一線，性格豪邁，卻又憐憫百姓，看到因戰亂流竄的難民，也是不留餘力地安置，實乃名將風骨！
“我說你們兩個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合我口味，原來是段大將軍的孩子，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他若早知道來的是段家的人，也不會在城頭上那麼不客氣。
“楊統領對家父似乎頗為了解，可是見過家父？”段鳶問。
在她的印象中阿爹雖然替大燕征戰幾十年，卻沒到過北疆，如果楊興沒見過阿爹卻對阿爹讚不絕口的話，那就說明阿爹真的聲名遠揚。
所以後來將軍府功高蓋主，被朝廷忌憚也就顯得合理了。
段鳶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功高蓋主也是阿爹用命換來的，朝廷卻想方設法算計一個一心為國的忠臣，實在令人心寒！
“說來我與段大將軍確實有一段淵源，我其實並非北疆人，你們這些年輕人應該沒聽過襄城吧？”楊興的語氣突然變得悲傷。
“是西郡襄城嗎？”段正問。
西郡襄城在大燕的西部，二十幾年前蕪國與大燕開戰，襄城被攻破，如今還在蕪國的手裡，改名為扶那城。
段家幾兄妹除了大哥段勇，段正是讀書的時候最用功的那個，所以對幾十年前的曆史還算了解。
“沒錯，西郡襄城，如今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了……”楊興臉上出現一抹緬懷，“我其實是襄城人，襄城被破之後家人也死了，我跟著一群難民要去附近的蘭城躲難。
“但是還沒到蘭城，就已經快餓死，幸好這個時候遇到帶兵前往蘭城跟蕪國談判的段大將軍和夫人，將軍和夫人分出軍糧讓我們這些難民填飽肚子。
“將軍見我獨自一人便問我今後有什麼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便說我人長得壯有力氣，以前在家經常挑糞，去了蘭城也可以找個挑糞的活。
“我永遠不會忘記將軍當時對我說的那番話，他說‘你人有力氣，腦子又不笨，難道甘心隻當個挑糞工？好男兒誌在四方，就算不為家國，也該為自己謀求更好的出路’！
“我當時大為震撼，從小到大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我以前隻知道想辦法填飽肚子，但是看著將軍幫助我們的樣子，我才發現原來一個人除了想著自己，也是可以庇護弱小的。
“從那時起我便決定要做個像段大將軍一樣能夠庇護弱小的人，後來我沒有去蘭城，而是一路向北加入了北疆軍，我雖不能像將軍那樣四處為國征戰，卻也守了北疆的百姓二十幾年。
“此生也算無憾了，也沒有辜負當初將軍的點撥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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