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瑞爾也麵帶微笑地注視著高文，胸口激蕩著一種暖洋洋的氣流，他以為退役儀式會充滿傷感與苦澀，但高文正在用實際行動在阿瑟阿什召喚一場派對。
一直到掌聲徐徐平複，考瑞爾才能繼續采訪下去。
“高文，我想，馬迪確實有些特殊。”
“對你來說，他太年輕以至於無法成為你的網球啟蒙，他又太蒼老以至於無法成為你成長道路上的對手，事實上，這是你們職業生涯的首次碰麵，卻即將成為你們的最後一次交鋒。”
“但上一場賽後新聞發布會采訪的時候，你提到過，馬迪給你留下深刻印象，並且帶給你諸多動力，這是怎麼回事？”
高文輕輕抬起下頜，露出懊惱的表情。
“哎呀，被抓住了。”
那表情一看就是說謊被抓包的模樣。
哈哈哈！
阿瑟阿什球場一片哄笑。
高文嘴角輕輕上揚起來。
“其實是這樣一件事。”
“當我們在觀看競技體育的時候，視線總是聚焦在勝利和冠軍身上，我們一次又一次稱讚冠軍的頑強與堅韌，我們一次又一次稱讚勝利的美好與曼妙。”
“久而久之，競技體育也就形成一種固定印象，它是戰無不勝的，它是堅不可摧的，它是一往無前的。”
“當然，我也是這樣相信的，這也是我的賽場信念。”
“但是，馬迪告訴我，在你成為一名職業球員之前，首先你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會受傷、有低穀、有起伏、需要麵臨種種情緒困擾的普通人。”
“皮特是這樣，安德烈也是這樣，包括我也是這樣。”
“重點則在於，這些事情讓我們變得脆弱的同時，也讓我們變得堅強，因為我們需要和自己對話、與自己和解，這才是成長與蛻變的唯一辦法。”
“這次前來紐約前，我遭遇意外傷病，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能夠返回賽場，也不確定是否能夠趕上美網。”
“但我堅持了下來。”
“因為馬迪讓我相信，我可以脆弱，脆弱不會讓我脫離掌控，而是讓我重新找回堅強的另外一種方式。”
“所以……”
啪啪啪！
掌聲，已經控製不住。
轟轟轟！
轉眼之間就已經在整個阿瑟阿什球場蔓延開來。
高文後續的話語再也沒有能夠說下去，於是他也乾脆放棄，隻是伸出雙手示意費什，然後送上掌聲。
費什，低垂下腦袋——
泣不成聲。
坦然麵對失敗，這不容易；坦然承認自己的脆弱和恐懼，這更加困難。
不是一句“勇敢點”、“堅強點”就能夠簡單解決的，也不是假裝無視就能夠當作事情不曾也不會發生的。
他，儘力了，真的。
而現在，有人看到了他的儘力，那種感覺就好像無邊無儘黑暗裡透露出來的一縷光芒，照亮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