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漾怒目看著近千名跪下的圓方城守衛,沒有絲毫同情之色。
而那些跪著的守衛們,聽到趙漾的話以後,無不抬起低垂著的頭顱,一臉震驚和慌張的看著趙漾。
他們如今手無寸鐵,隻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如若趙漾不肯放過他們,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趙首領,這不妥吧?大淩起義以來,我記得還沒有誰殺俘虜的。”
顧清閒轉過身看著趙漾,說道。
“今天必須殺,他們殺我兄弟在先,今日戰敗,豈有活下去的道理?!”
趙漾喝道。
他嘴上雖然說是為了弟兄們報仇,但實際上卻是有意給顧清閒下馬威,這部隊說到底還是他說了算。
顧清閒不殺的,他偏要殺!
“我有十幾萬兄弟,難道還害怕他大淩皇朝?如今,隻差兩城,我便能攻到皇城,現在不過要殺了這些大淩餘孽,明日我還要親手斬下大淩十三皇的頭顱!”
趙漾振臂高呼,“殺大淩餘孽,為弟兄們報仇!為百姓們報仇!”
“對,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趙漾的話一出,趙漾部隊裡的人也都大聲呼應起來,一副勢必要殺了這千餘人的模樣。
“殺!”
趙漾見得到擁護,更為欣喜,如今弟兄們呼應聲如此之高,足以把他首領威信掰回一城,忘記掉昔日戰敗的不堪,儘情享受著大仇得報的興奮!
“不能殺!”
這時,顧清閒再次出聲喝道,他聲如獅吼,自帶威武霸氣。
“憑什麼不能殺?”
一些起義兵語露不爽,質問道。
“他們不過是大淩的受害者,昔日,大淩得明君,他們為國征戰,是為勇士,今日,大淩得昏君,他們棄暗投明,是為智者。”
“除非,趙首領並不認為自己所屬‘明君’,不值得他們投靠!”
顧清閒看了一眼千餘名俘虜,而後又看向了趙漾,眼神犀利。
“你……”
趙漾顯然沒想到顧清閒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邏輯上辯駁不過來,隻能咬牙無言。
“哈哈哈,顧將軍方才殺的人還少嗎?如今止殺求仁,未免虛偽!”
腦子靈活的趙馬原,另改戰道,用道德仁義回駁顧清閒。
“殺之為勝,饒之為民,兩不衝突!”
顧清閒麵不改色的回道。
“好!……好一個為‘民’啊!”
趙馬原聞言,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一眼顧清閒,憋了半天,實在想不出其他話來反駁了。
而趙漾此時也是沉默不言,盯著那千名俘虜,神色為難。
一眾將士,經過這麼一吵鬨,剛開始的振奮之情,突然也消散了大半,冷靜了許多。
“趙首領,聽他的,把人放了吧。”
最終,趙馬原緩緩說道。
他湊到趙漾耳邊,低聲補充了一句,“趙首領,莫忘了除了大淩,我們還有沈思今,陳落行兩大敵人。”
“民心之盤還崩不得!”
如今,大淩僅剩幾城,若再傳出趙漾殺俘虜的消息,將他傳成殘暴之君,大淩將士勢必死戰到底,到時,趙漾將麵臨的是一批進退兩難,為有以死相拚的敢死隊!
那要攻下最後兩城,將難上加難!
而且,如果他真成了殘暴之君,那又與現在的大淩十三皇有什麼區彆?!
不得民心,縱然推到皇城,一樣可能被陳落行和沈思今給吃掉!
而顧清閒則恰恰相反,他如今站在了道德最高點,流傳出輕饒俘虜的美名。
他日若一拳轟城,士兵們但凡有些害怕,便會直接投降,畢竟求生是人的本能,哪怕久戰之師亦不例外!
顧清閒勢必如魚得水,到時或崛起成新勢力,或與陳落行和沈思今聯合,成為他趙漾最大的敵人!
“是我意氣用事了……”
趙漾用細若銀針的聲音感歎,打仗,從來就不是僅僅靠蠻力,嘴炮,有時候也尤為重要。
趙漾從起義開始征戰了這麼久,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方才見顧清閒搶他威風,一時怒從心起,急於重新立威了。
“饒了。”
趙漾擺了擺手,無奈的說道。
他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自找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