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把熱情的大家送走,我爸關了大門,感覺身形有點累,疲於他不擅長的應酬,但是臉上的笑容沒有減少。
就好像前十年的笑容都留給今天了一樣。
“孩他娘,給我弄盤油炸花生米,切個鹵豬耳朵,我要喝一點。”
我爸大刀闊斧的坐在小桌子旁邊等我媽上菜。
我媽雖然罵罵咧咧的係上圍裙,但臉上都是笑意:“這不當午,也是晚飯,還要喝一點……菜夠不夠,我再給你多添兩個?”
“好。”老陸笑嗬嗬的眯起了眼睛,眼角的魚尾紋挺深的,手上那種仿佛滲入白灰水泥的粗糙大手捏著小酒杯美滋滋的滋溜了一口,看了我一眼:“乾的不錯。”
我微微一愣。
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老陸都沒這麼說過。
這是我活了三十年,頭一次讓老陸覺得這個兒子值得驕傲吧……
不由的心頭一暖。
第二天我們一早起床,就聽隔壁叮叮當當的。
我裹著衣服出了房間,到了院子,就看到我媽有點傻傻的看著隔壁陸照明家裡的房簷。
我爸坐在小凳子上不吭氣,也偶爾抬頭看一眼,米瀾不懂,正蹲在院子裡逗一隻呆頭鵝。
“怎麼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的順著老陸和我媽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陸照明踩著梯子,拿了個大錘,把蓋住我們家的那部分房簷給砸掉了。
等弄完,陸照明還紅著老臉來了我們家,對我媽和我爸說:“老二,老二媳婦,以前是我做的不對,陸遙是個好孩子,能幫村民要回來征收錢,有本事。”
他朝著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笑了笑沒吭氣,我爸老陸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陸照明是站著也不是,掉頭走也不是。
倒是我媽微微一笑,搓了搓手,和氣的說:“都過去的事了,十五那天家裡擺酒,你過來喝老陸喝幾杯。”
陸照明一聽,眼睛一亮,頭點的像小公雞吃米一樣:“行!到時候我帶兩瓶好酒過來!”
等陸照明興衝衝的走了,我爸笑了笑,拍了拍屁股,提著工具,村裡有事忙活去了。
我媽也沒當一回事,坐在院子裡,開始準備晚飯的食材。
我嬉皮笑臉的問我媽:“媽,就這麼饒了陸照明啊?”
我媽白了我一眼:“那還怎麼辦啊?”
她低頭邊撿菜,歎了口氣邊說道:“都是鄰裡街坊的,而且還和你爸沾點親,一筆不提兩個陸字,遠親不如近鄰,能和睦些比吵架翻臉強不是?”
我笑道:“媽,你倒是挺大度的,溫柔又體貼,怪不得和我爸能走到一起。”
我媽笑罵道:“那是你媽優秀,你爸當年死皮賴臉追我的好不好?沒事彆討罵,快去陪我兒媳婦去!”
作勢要踢我一腳。
我笑著看了一眼我媽,總覺得她和我爸就是絕配。
兩個人都心眼好,不計較,日子才能過到一起。
雖然這輩子沒能大富大貴,但也平平安安,平安就是福。
就連米瀾都發現了,雖然我媽嘴上天天埋怨我爸,但是我爸隻要進了院子,不用動手,就有熱飯菜上桌,小酒也是給倒好的。
家裡吃的用的,都是我媽操心,我爸除了他蓋房子,修房子,做菩薩像的事,就是去打打牌搓搓麻將,整個人安逸的不得了。
米瀾感慨道:“阿姨是真愛老陸。要讓我這麼天天伺候你,我可受不了。”
“嘿,不是前天都改口叫媽了?”
我笑著擠兌米瀾:“再說了,伺候我怎麼了?追我的姑娘,可從臨海市廣場一路排到人民法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