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信陵祠
項棟死了,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乃至於完全稱得上是項氏一族的屈辱。
軍隊嘩變,幾名底層小校聯合,設計邀請項棟查軍,待其一進軍營,迅速將其圍殺。
隨後,這些小校們裹挾下層士卒,帶領著三百多人想要越過邊境線,向秦國投降。
行至一半,被楚軍影虎軍團追上,叛軍全軍覆沒。領頭的叛逆被抓住,經過拷打後,事情的真相是由於一兩黃金所致:
項棟趕赴邊境線,是為了鎮守軍心,提升士氣,所以他隨行攜帶了大量封賞財物。
到了邊境後,賞賜項棟本人一分沒吞,全部分發下去了,但問題在於:兵卒皆以為不公!
以小校官職為例:項姓小校每人兩金,其他小校每人一金。
這樣的差彆對待使得那幾名領頭叛逆認為自己受到侮辱,必須用項氏的血來洗刷!
於是,他們設計了事變
這本來已經夠可笑了。
然而,更可笑的是:楚國這次對小校級彆的賞賜本來就是一金!
項氏將領多出的那一金,是項棟自掏腰包代項氏為族人的賞賜
此事由他個人決定,貴為少將軍,項棟權限極高。
‘區區小事’並沒有稟告給大將軍項燕,大將軍對自己長子又是極為信任,全權交於兒子處理後,他還有更多重要事情要忙。
於是,這樣幼稚、可笑的事就這麼發生了。
項棟親衛隊長跪著向將軍府講述全程經過、完成使命後,立刻拔劍自刎。
作為親衛,沒有與主將同死,是為大罪。
大將軍項燕在來不及悲傷的極其震驚中,迎來長孫出生的消息.
初聽到項伯流著淚講完這個經過時,見多識廣的陸緯也覺得詫異,但細想之下,又有些合理。
因為項棟確實是這樣一個重親輕外之人。
昔日總管大人第一次來到壽春,與項棟一起打過獵,當時項棟要求士卒確保他本人要享用的小鹿不得受到磕碰、以免肉質變差。而他不要的大鹿、野兔之流,則大方的賞賜給普通士卒。
從分配獵物的小事配合如今分金事件,都能看出:項棟的‘愛士卒’是他學習兵法的‘成果’,而作為貴族的傲慢才是其真實性格。
那位在父親死亡消息中出生的未來霸王,不知遺傳到多少這方麵基因
項棟的名字,現在成為了項氏軍中一個禁忌,一個絕對不能提及的禁忌。
作為少將軍,沒能死在戰場,反而死在自己士卒的刀刃下,這等恥辱,將他原先的一切功勞全部磨平,並淪為一名徹頭徹尾的罪人。
以至於他的名字,都不會出現在兒子項羽的成長記憶中
當然,儘管連項燕本人都承認這次軍隊嘩變八成責任在死去的項棟身上,但那幾名領頭叛亂的小校和三百來名士卒依舊被判罰重罪。
國中直屬親族被腰斬,旁係親族發配為奴
陸緯這次來壽春,本是為了喜氣洋洋的為項氏小少將軍獻禮,如今卻見證了一場悲劇.
若不是在雲夢市場裡碰到了楚南公獲得巨大收獲,這次壽春之行就成了徹徹底底的浪費時間了。
今年開端不祥,陸緯與無精打采的項伯告彆後,迅速離開了楚國。
離開前,他又去了趟雲夢市場的雜藝區,第一次完整的看了場巫舞,但沒再遇見楚南公。
這次回燕的道路陸緯還是選擇由楚入魏、再入趙、入燕,與其上次商隊的回程路徑相同。
上次由於秦趙戰爭僵持不下、加上共工堂總部發來的堂令,使得陸緯擔心薊城事宜,半途脫離商隊快馬搶先回了燕國。
這次秦趙之戰雖然還在打,但如今的總管大人已不用再匆忙,他可以好好遊曆一遍三晉之地的風土人情,以為見識儲備。
首要目標是大梁,這座七年後將會被黃河之水泛濫的城市。
魏國位處天下中央四戰之地,強則為中原霸主、威凜四方。弱則危機四伏、處處受蠶。
今年,韓魏派出聯軍跟隨秦國一起攻趙,大梁城因此人氣淡薄,相較於壽春,少了些許生機。
陸緯牽著馬兒,在門口繳納了一筆不菲的入城費用,走在青石鋪路的街道,仍然可以感知這裡昔日繁華之景。
齊國桑海是儒家小聖賢莊的總部,那裡儒士比肩繼踵。而大梁城中,身著儒袍的儒士同樣很常見。
這是昔日魏文侯拜儒家弟子子夏為老師的遺澤,儒士至今仍然對其懷有好感。
魏國數百年來產出的人才極多,天下聞名,可惜,不少都出走他國,前些年甚至連信陵君魏無忌都容不下
但無論魏王如何獨斷專權、昏昧無知,也無法改變大梁城的民心所向:信陵君昔日門客自發出錢,周圍百姓平民自發出力,在大梁城北區,修建了專門懷念魏無忌的信陵祠。
作為未來要利用的名義之一,總管大人直撲信陵祠,在兩位守祠人那裡買下檀香,恭恭敬敬對信陵祠拜了拜:
“劍氣連秋水,英風邁長雲。”
低聲念叨著昔日所看雜書中的句子,也不管是不是符合情景,反正在這個時代,能念詩本身就是一件奢侈之事。
至於陸緯心中真實所想,卻是:
“君妻女吾養之,君勿慮也~”
拜完後,總管大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祠堂兩邊的守祠人,瀟灑而去。
這兩人個個內力不凡,都是人才!
既然甘心在信陵祠前侍奉,想來都是昔日信陵君魏無忌的忠心門客。
信陵君的人就是未來自己的人!
得先刷刷好感,日後收服時也便利不少。
大梁城內當然也有農家據點,雖說這裡主要是四嶽堂勢力範圍,但烈山堂、神農堂、魁隗堂也在此地設有分部。
齊魏相鄰,齊國勢力走出齊國的第一步,多半就是進入魏境。
陸緯雖與朱家、司徒萬裡交好,但並沒有要在他人領地長久居住的習慣,因此還是自行花錢在大梁城中找了客棧住下。
之後三天,他每日日出前必前往信陵祠,迎著初升的太陽,給信陵君上三根檀香,並留下一句看起來英氣的詩詞後,轉身離去。
兩名守祠人在他第五次拜完信陵祠時,終於出聲,叫住了陸緯。
“少俠可是與信陵君有舊?”
其中一人開口,緊緊看著陸緯眼睛。
“信陵君對我有恩,故此次途徑大梁,為他拜禮。”總管大人真心實意的點點頭,不懼視線審視。他雖沒見過信陵君魏無忌,但信陵君對他有恩卻是真的。
說到這兒,陸緯又補了一句:“況且我有對不住信陵君地方所在,更是愧疚。”
未說話的那名守祠人見麵前少年言辭懇切,眼神純真,平靜道:“你能對信陵君有此心思,他地下得知,也是寬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