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伏念
“緯初來桑海,住所簡陋,伏念兄多多擔待。”
客棧不是個接待朋友的好地方,何況來者還是儒家準掌門伏念,身份不同凡響。
陸緯接過對方帶來代表‘守節死義’含義的雉雞禮物,交由酈食其先送上樓後,他與伏念外出在桑海城內走動閒聊。
“君子謀道不謀食,陸緯堂主作風簡樸,卻是暗合聖人之禮。”
伏念今日換上單薄簡裝,腰間掛著太阿,相較小聖賢莊內的威嚴,更顯的近人幾分:
“小聖賢莊內待客賓閣空閒很多,風胡子大師隔壁尚未安置,陸堂主若有意,也可去小聖賢莊暫住幾日。”
“儒家高雅之地、緯素來向往。隻是在下喜好在晚上遊玩桑海城夜市,住與山上來往不便,還是居於鬨市本身更符貼樂趣。”
兩人的閒聊不是真的閒聊,兩人的閒逛更不可能真是閒逛,陸緯能察覺到伏念言辭在鋪墊著什麼,且有意帶著自己向某個地點接近。
麵前,就是銀水橋。
踩上踏實橋麵,他們腳下速度放緩。
“桑海繁弦急管的繁華確實不絕於耳,東市每逢旬尾、夜間都有齊地絲竹樂舞演奏,陸堂主有意可去瞧一瞧。”
伏念在陸緯婉言拒絕住入小聖賢莊後也不覺有異,反倒是順著言語給他推薦了幾處桑海城遊玩之所,熱鬨時間都是夜間。
他一個正經儒家掌門,知道的玩樂之處還真不少~
堂主大人一一記下,表示一定會依次前往觀賞。
銀水橋很寬闊,橋下河流橫貫整座城市,河水直接入海,流速到了這裡已非常平緩。
除了這條河,桑海城北方向還有另一條河流,那裡地勢高聳、山崖斷裂,因此在入海處形成了瀑布、大氣磅礴。
但由於那裡地形過於詭怪,想要觀賞難度很大,即便是武學好手也很少有人過去。
走過銀水橋再向前百來米,伏念在鬨市中一棟朱紅色宏大建築前停下。
建築門庭上的大大牌匾,用亮金色刻寫著‘瞻青’兩個古字。
“青,生也。象物之生時色也。”
“此地是儒家在城中設立的一座講課學堂。”
“此地我聽酈食其說過。”陸緯點頭跟隨伏念進入。避開正在大聲念著‘之乎者也’的上課大廳、兩人來到左邊無人寬敞廳堂:
“儒家前輩廣有教化之心,因此能規整書寫出自己名字的過路人,無論身份地位,皆可在瞻青館內免費聽課。”
“成績優異者,還可入小聖賢莊深入求學。”
堂主大人說到這兒,語氣誇讚意味溢出:“酈食其便是沿著這條道路才能踏入儒家。”
他們身在的廳堂對麵擺著十來個箭靶,場地中央有居中劃線。此地是六藝中射堂無疑,不過應該還兼具著學劍功能。
“儒家信奉‘達濟天下’。能力範疇內給予任何學子公平的求學希望,這是小聖賢莊作為天下讀書人心中楷模的必然要求。”
伏念坦然接受讚譽,談到此處話音又一轉,將注意力放到他們所在場地:“儒家弟子學文兼學武,此地便是一間武廳。”
“陸堂主佩劍能得風胡子大師心心念念,想來劍道水準不同凡響,恰逢來到此地,不知可願與伏念切磋交流?”
“君子之請,故不敢辭。”
這位儒家準掌門手持太阿、自創聖王劍法,但並非好武之人。
突然請求比劍,真實目的一定不會是比劍本身,而是比劍後要承接出的下一個話題。
“此場比試,你我不比劍招,隻比劍勢。”
伏念、陸緯麵對而站,兩人都拔出自己佩劍後,儒家掌門臨了又補充了個規則。
堂主大人對此的回應是橫劍身前,吞海劍勢浮於身後。
伏念有意慢一步豎劍,太阿闊劍上明晃壓力凝而不擴。
雙方在第一時間,都是主動退讓,謙遜的在自己半場蓄力待發,不急於馬上接觸。
劍招比試中,勝負之彆占據的位置往往更高一些。純粹的劍勢交鋒,則側重於對彼此劍道洞察。
更深一步,是對彼此人格的觀察。
在這個以劍開始的世界,劍客與劍共通。
昔日在薊城時田光說過,伏念與陸緯是儒、農兩家下一代弟子的代表,不過有很大差異的是:
伏念真的自幼所學儒家,而陸緯對農家本身並沒有深刻研究。
堂主大人的武學會發展到如今模樣,全是為了實現自己圖謀不軌的野心。
這場劍勢交鋒從本質上不能算是儒農間的試探,然而伏念不知道。
聖王劍法特點是規矩,劍勢更是規矩的完美體現。
鯨飲劍法與吞海劍性質一致,它們與陸緯的野心共同點是包容。
兩者粗略間確實很像,因為它們都指向了一個一個方向:朝堂主政。
廳堂內壓力在不斷上升,陸緯、伏念都沒有再關注自己的劍,而是將視線激烈的在互相瞳孔中來回跳躍。
地板上那用墨跡留下的中線在兩種劍氣的膨脹消磨下,一點點碎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