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再度感受到了李啟的‘心’!
這就是‘破綻’!
轟隆一聲,在他們二人的戰爭之中,原本被李啟保護下來的世界,再度扭曲。
要知道……如今的李啟,實際上操縱的是‘太一’的軀殼。
李啟自己的肉身還在,但他想要進行一品大戰,就必須進入太一的軀殼,以太一的身體來戰鬥,因此,每次他的戰鬥,都必然會裹挾所有的星官,裹挾太一體內的所有生靈,也就是整個現實宇宙的那些生靈。
他們都會跟著李啟一同參戰。
純屬本能的曆史再度展開,是貪婪、肉欲、權欲、謀殺、暴力、破壞和戰爭,是野心勃勃的皇帝,被金錢收買的將軍,被毀壞的一個個文明。
到處都在混戰,年輕人與老年人之間,保守的人和激進的人之間,擁護心靈和擁護現實的人之間——
隨著兩個一品實體的爭鬥,兩種可能性和時間線,也狂熱的彼此火拚。
這樣的戰線已經完全突破了國家,文明,甚至是血緣的邊界。
這樣的戰爭裡,大多數戰士,或者甚至包括李啟和天魔在內,全都認為自己一方才擁有至高無上的真理。
這其實是無法否定的,不管是李啟還是天魔,實際上都具有一定程度的理想主義,儘管戰鬥導致到處都是戰場,都在破壞,但雙方都強調自己才是真正的正確者。
這一切也僅僅是曆史的許多方麵之一。
李啟和天魔也知道,他們哪怕是一品,哪怕作為超脫者,但實際上也屬於曆史的一個部分,是曆史成長中的產物,因而一旦喪失繼續發展和變化的能力,就注定要遭受毀滅的命運。
大能者們既是曆史的創造者,也是其中的組成部分,當然也得分擔世界曆史中的責任。
他們的戰鬥中,不斷的誕生出一個個狂暴而野蠻的時代,混亂不堪的時代,互不理解的紛爭時代。
隻有等待流夠了血,這個時代才會宣告終結,這場戰鬥才會宣告結束。
但這樣的戰爭越是持續,天魔就越是興奮。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李啟的魔念已經蓬勃發展,噴薄欲出!一品的魔念如此熾盛,以至於無色界天都已經有點壓製不住了。
當然,天魔的魔念也是如此!
但無所謂,天魔的魔念是他的力量,李啟的魔念卻是他的死穴。
繼續打,繼續打。
隻要繼續打下去,李啟將會親手挖出自己的墳墓。
李啟自己不知道嗎?
天魔已經感覺到了,李啟自己其實是知道的。
但哪怕是知道,他也會這麼做。
這就是說過無數次的事情……
魔念最可怕的地方,從來不什麼隱蔽啊,引導啊之類的低級手段,那對大能者來說是沒用的,他們的自控力和智慧完全不懼怕任何魔念,他們想的話,也可以伸手就掐滅大部分魔念,讓自己的心靈澄澈一空。
魔念最可怕的,是‘自願’。
你李啟,忍得下來嗎?願意等嗎?願意繼續看著天魔肆無忌憚嗎?
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勝機對吧?你看看,你現在可是比我強啊。
你畢竟是所有地方,都是為了針對天魔而出現的特化手段呀,都這樣了,哪怕是和天魔一直糾纏,壓製的他動不了,不也是挺好的嗎?
哪怕這會導致剛剛被李啟維護的曆史重新陷入紛爭,導致他此刻所維護的凡人們陷入到無休無止的‘啟魔之戰’中。
人巫之戰,和這個也沒什麼區彆不是?
反正下麵也會有無數的人,做著和人巫之戰一模一樣的事情。
是吧?
來,繼續吧。
一直持續到……無色界天壓製不住你的魔念。
兩位一品依然在繼續,儘管其他的一品都已經開始撤退了。
毫無疑問的,李啟自然也收到了支持他的一品們的疑問。
巫鹹對他傳訊道:“你在做什麼?這個時候動手沒有結果的,還會影響下一步的布局,回來,我們另行商議這些事情。”
魔王子也對李啟傳來消息:“要打我不管你,彆暴露自己的底牌,彆死在那裡,會影響很多事情的,不過……我勸你還是回來,從長計議,有你在,我們才能策劃下一次。”
道祖倒是沒有發消息,但李啟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似乎是在注視什麼。
蒼天也對李啟說了一句:“小心,你的魔念膨脹到一定程度,你就永遠也回不去了。”
李啟則對這些不管不顧,他控製著太一的軀殼,控製著所有星官,再度發起了衝擊。
他不能接受繼續等待,甚至是和天魔握手言和的等待。
也就在這個時候,天魔抓住了李啟外溢而出的魔念。
很好。
李啟輸了。
李啟那噴薄而出的魔念,終究還是突破了無色界天的壓製,讓天魔捉住了這些魔念。
借此,天魔順理成章的進入了李啟的身體之中。
真是無謀啊。
本來有無色界天的庇護,天魔無法觀測李啟的內心,無法利用魔念影響李啟的行動,這簡直是讓天魔綁住了手腳和李啟打,這才被李啟壓製了。
而現在,李啟因為不願等待,不願意讓自己和魔道的事情,變成‘太古的恩怨’,所以選擇在這個時間強行出手。
這樣做,導致了他身為一品的魔念露出了破綻。
要知道,李啟的跟腳裡,是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問題的了。
那就是,李啟非常的依賴於‘太一’。
太一的軀殼,是他能夠維護自身穩定的重要形式,沒有太一的軀殼,三界就無法穩定的和辰極保持聯係。
隻要奪走太一的身體,李啟的道基就會受到影響。
如果能夠篡奪太一的軀殼,說不定就能將李啟打入封印之中,讓李啟‘可能性封閉’,當然,李啟是不會死的。
一品是不會真正死亡的。
但是,這樣一來,複活李啟的條件就是找回太一的軀殼,就好像複活死魔的條件是讓世界進入死亡,推進‘末法之世’一樣。
一品不會死,可想要複生,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旦將李啟的可能性封閉,天魔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繼續推行末法之世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李啟橫空出世,他說不定都已經完成了,都不用拖拉這麼久。
於是……
天魔通過李啟魔念的指引,進入了太一內部。
奪舍太一?
來,試試看。
讓李啟和天魔比試比試,誰的奪舍技巧更勝一籌。
其實不用比,傻子都能看出來……
李啟輸定了。
所以,幾乎是瞬間,天魔已經來到了太一的軀殼之中。
既然心魔和魔王子不頂用,那麼他就自己來好了。
太一的軀殼,動彈了起來。
與此同時,其他的一品也被迫參戰了。
魔王子最先趕到。
如果真的讓天魔掌控了太一的軀殼,那麻煩可就大了。
李啟到底在做什麼?
但已經太遲了。
天魔借助李啟露出的破綻,這本來應該絕對不會在一品身上出現的破綻,直接長驅直入,順利接管了太一的軀殼。
“李啟——!”魔王子發出了低吼。
搞什麼!?
本來都已經變成均勢了,李啟卻一意孤行,讓局勢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天魔卻發出了感歎:“我都以為真的要停戰了,結果,不還是讓我贏了?”
說著這話的同時,天魔伸展了軀體。
與此同時,太一的身軀,也跟著伸展了一下手腳。
宇宙動蕩,星河破碎,星雲被攪動成漩渦,無數的星辰形成的穩定引力架構在這一瞬間被扯碎。
和天魔敵對的一品們馬上做出了反應,他們立刻護住了自己想要庇護的現實,阻止天魔的入侵!
太一的軀殼對天魔來說沒什麼用,對他隻不過是個負擔而已,所以他才想讓魔王子或者心魔去處理這個東西。
但李啟失去了太一軀殼,那可是要了命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麼辦法,本來以為都停戰了,卻不曾想李啟會做出這種舉動。
或許……他真有什麼打算吧,畢竟是一品,不至於做完全無理由的事情。
但大家也都知道,還有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李啟的道,不允許他後退。
為道而死,並不算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局勢突然發展成了這樣,必須做好準備才是。
本來都收拾東西回去的一品們再度降臨,隻是這一次,局勢顯得有些沉重。
天魔很快就將太一的軀殼奪走,然後衝向了李啟的心靈所在。
天魔一如既往的“嘿,李——”
但他都沒說完,就被李啟打斷了。
李啟的肉身拋棄了太一的軀殼,強行撲來,抓住了天魔。
“我還是,第一次靠你這麼近呢,天魔。”
“以前不也是這麼近嗎?”天魔笑著摸了摸李啟:“怎麼說?你有什麼後手沒有用?隻有趁現在了哦,再之後,你就沒機會了。”
李啟則死死的拉住天魔,對他說道:“之所以放你進來,是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貼近你。”
“貼近我做什麼?難道你想抱抱我嗎?”天魔歪了歪頭。
李啟點了點頭:“或許是這個吧,對了,我當然知道泄露魔念會露出破綻,讓你抓住機會進來,不過我還是這麼做了。”
天魔則回答道:“是,你的道不允許你後退,你二品的時候就沒退,現在也不會退,李啟,這世上,我最懂你啊。”
李啟冷冷的看著天魔:“這是一個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必須離你這麼近。”
“另一個原因是……我想問問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波旬?”
天魔的臉上掛著笑容,饒有興致的看著李啟。
怎麼說呢……
在這場戰鬥之中,李啟有多少次拿出了‘底牌’?
真正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又有幾個?
彆搞笑了,天魔滿世界亂跳,真正能製裁他的有幾個?
繼續表演吧,李啟,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因為這次過後,太一的軀殼將會被完全剝離,你將會因此而被完全封閉,沒人能救你,因為再也不會有人找得到太一軀殼。
“當然不是,你的名字是,李啟。”李啟如此說道。
話音未落,天魔的身軀強烈的抖動了一下。
霎那間,無邊無際的惡意傾瀉而出!!!
哪怕是世尊如來入滅,天魔也沒有爆發出如此激烈的惡意!
一切不可說不可說世界綻裂!
邪意和惡意洶湧而來,屏蔽常世法則,覆蓋萬事萬物的惡影吞噬了所有可能,無限加速的黑暗與惡意環繞時空!
乃因見諸有相如夢幻泡影,是故於此展現無儘魔主之威,其咆哮而來的惡業足以令諸天也隨之墜落!
眾生的翳影,彌散狂舞的魔氣,種種音聲、種種諸業、種種取著、種種施設、種種和合、種種流轉,儘數墜魔!
造作惡業,造諸重苦,以是障故,強令眾生不得見佛,不得聞法,不得識僧!
五逆十重十方阿鼻地獄,無量苦,無量劫,但見他的身軀之上有無數眾生之心蒙濟流轉,數如塵沙,這些眾生哭嚎怒吼不斷,奏響出一曲寂滅之樂,化作起始與終焉的永久循環。
帶來痛苦與絕望的大罪業藏,天魔的真正完全形態,如來之罪,眾生之罪,一切物質實體的對立麵,悉數降臨於此!
這就是徹底瘋狂之後的天魔,覆蓋於一切因果心靈之上的罪噬之蟲!
天魔的這個姿態,無比恐怖,無比驚駭,甚至僅僅是存在,就讓李啟感覺到渾身刺痛,毫無疑問,在失去了太一軀殼之後的李啟是絕對無法抗衡這個姿態的。
然而,麵對這樣的天魔,李啟反而笑了出來。
“夢幻泡影,之所以又是這一套,是因為……你真的覺得這一切是你的夢,對吧。”
世界對天魔來說,不過是幻夢一場。
天魔隻認為自己的心才是真的,其他的存在不過是他的附屬產物。
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世界就不存在了。
這是天魔的‘道’所帶來的答案。
那麼,問題來了。
非同尋常的答案,需要非同尋常的證據。
你的道可以得出任何答案,但前提是,你得有完整的證明鏈條。
不管是自我證明的‘邏輯鏈’,還是依靠其他事物證明的‘證據鏈’,你總得需要一個能完整支撐你結論的論據,否則的話,你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又怎麼能夠形成道途呢?
所以,天魔這非同尋常的答案,到底是用什麼證據支撐起來的?
誠然,絕對主觀的觀點是無法反駁的,但……世界是一場幻夢,顯而易見也是難以證明的,到底是怎樣的答案才能證明天魔的觀點,以至於延伸出了天魔所有的力量呢?
李啟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他猜測了一下答案。
“果然……雖然我自己都覺得很荒誕,不過,好像是被我猜中了啊。”李啟如此說道。
天魔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場幻夢,證據就是,他真的是一場幻夢。
顯而易見的,李啟的記憶裡,有著關於這個世界的許多記憶。
這些記憶,曾經讓他以為自己是穿越者。
唐國,長安,甚至還有葡萄的存在。
諸子百家,遠古巫覡,龍鳳,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熟悉的人名,像是如來佛祖和觀音菩薩,阿彌陀佛等等等等。
巫鹹,昊天,甚至還有諸多古籍,甚至連字都一模一樣,而且用的都是漢字。
儘管存在著許多不同的文明,然而這些文明卻都被天下九地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個世界充滿了奇幻色彩,但底色卻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那麼多的相似之處,卻在某些地方又顯得不那麼相似。
但後來證明了,這些記憶,是天魔灌輸給李啟的。
問題就在這裡,天魔的這些記憶,是哪兒來的?
李啟麵對著呼嘯而來的天魔,繼續說道:“我早就在懷疑了,心魔奪舍仙天那一次,所出現的觀測者,儘管是你,但評判標準到底是什麼?你有必要這麼做嗎?心魔凋亡對你來說有意義嗎?”(詳情見第一千零二十二章起至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現在我才想明白,那次你所做的觀測,其實不是為了心魔,而是為了確認另一個心智實體的存在,對吧?”
“所以,真正的李啟,是你!”
“我隻不過是你以自己為原型捏造出來的一個泥人,或者說,你自己認為是泥人。”
“這些疑問我永遠得不到答案,所以我選擇露出魔念,讓你進到這裡麵來,如此一來,你的魔念,我也能感受到了。”
李啟的身軀已經被摧毀,在天魔的完全力量麵前,失去了太一身軀的他完全無法抗衡,隻看見李啟的存在被不斷抹消,心智也被魔念不斷侵蝕,但他還是信誓旦旦的說出了那些話。
真正的穿越者,是存在的。
但不是李啟,而是天魔!
或者,應該直呼天魔的名字,但那名字不是波旬,是“李啟”。
真正的穿越者,是身為天魔的‘李啟’!
這就是證據!
正是因為天魔一出生就有著那些記憶,所以天魔才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正是因為從欲界出生之後,他就發現自己來到的這個世界和前世有著極為極端駭人的相似程度。
而製造名為‘李啟’的魔子的目的,就是為了驗證天魔這些猜想的答案!
李啟和天魔的出生,其實是極為類似的。
都是懷揣著‘前世記憶’。
都一無所知的麵對著‘相似但完全不同的世界’。
天魔還刻意操縱著李啟,在九品的時候就開始接觸‘魔念’和‘主觀’。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李啟朝著天魔靠攏,以驗證天魔的很多猜想。
但天魔沒有想到的是,李啟經曆了那麼多,從禪智和尚,到五蘊魔血,再到後麵的魔氣分身,人巫之戰之中的純粹精神,最終一步步走到最後,最後的李啟……卻無比的堅信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憑什麼?
他有了那麼多關於虛假的證據,最後卻還是選擇了真實。
甚至於……點破了天魔心中所想。
“是如來嗎?你是來叫醒我的嗎?”癲狂的天魔聽完了李啟的這些話,反而表現的平靜了下來。
世尊如來是第二個實體心智,那麼說出這一切的李啟,毫無疑問就是如來的次級心智了,對吧?
對吧?
對吧?!!?
“不是,叫醒你的不是如來,我是李啟,是你創造的傀儡,而且是一個有自己心靈的傀儡,是一個承認現實的傀儡!”
“天魔,我這個答案,要否決你的幻夢了!你能答得上來嗎?你能無視這個答案嗎?!”
天魔曾經以一個答案,就讓世尊入滅。
同理,也隻需要一個答案,就能讓天魔失去他的超然性,失去他的‘一切事物的根基’‘唯一真正的心靈’這一點。
天魔的超然性來自於他的獨特性質,他的‘絕對主觀’的地位。
當這一點被否決,他又要如何應對?
一直以來都施施然的天魔,在此刻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壓迫力。
這是隱藏在天魔心底的最大秘密——
當那一場飛機事故之後,天魔失去了意識,等到他醒來之後,卻發現了這個處處相似又處處不同的世界。
有著天魔常識裡的一切,卻又沒有天魔常識裡的一切。
他惶恐不安,他覺得自己是沉浸在了植物人的夢境之中了,並因此而戰栗恐懼,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這個有著許許多多相似之處的世界,到底是不是他重傷昏迷,躺在醫院床上的時候產生的夢境?
還是說,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隻不過是他穿越到了一個類似洪荒的世界呢?
他分得清嗎?
他分不清的。
這也就是……天魔曾經詢問過李啟的一個問題的原因。
那時候,天魔問:“你可以想象的出自己未曾見過的事物嗎?”(詳情見第三百三十二章,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啟曾經覺得,自己是那個答案。
但其實,他是那個問題。
李啟所擁有的,是天魔的記憶,他穿越者的身份,來自於天魔。
他經曆的一切,都是天魔的經曆,他也和天魔麵對一樣的難題。
這世上,到底是幻夢,還是真實?
就好像天魔對魔王子和李啟使用‘黑業之報’一樣,黑業之報將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生,每一個都和真的一模一樣。
在那無儘人生的輪回裡,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現實呢?
天魔,是不是處於自己的黑業之報裡呢?
天魔最終選擇了幻夢。
李啟最終選擇了真實。
於是就在這裡,李啟提出了那個答案。
這個世界,到底是幻夢,還是真實?
自己的主觀意誌到底能不能詮釋這個世界?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一品,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文明,到底是一個因為飛機事故而瀕死之人在病床上或者廢墟裡的最後一個狂夢,還是真實存在,確鑿無疑的壯麗現實?
這一瞬間,‘李啟’這一事物,終於完成了他的設計目的。
天魔的道,動搖了。
這世界是幻夢嗎?
這讓李啟和天魔都想到了,之前天魔在黑業之報中,對李啟說的那句話。
“如果您正在讀這句話您已經昏迷二十年了我們正在才用最新治療手段我們不知道這段話將會出現在您夢境的哪裡,但如果您看見了……”(詳情見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李啟看著天魔的變化,渾身脫力。
他已經真正喪失了對抗天魔的力量。
但那無所謂。
答案已經說出來了。
李啟其實不知道正確與否。
但就和當初他不知道辰極能否解決自己的問題一樣,都是賭,隻看賭贏賭輸而已。
而麵對李啟的答案,天魔放棄了其他動作,看向李啟,戲謔般的說道:“你……這下真的讓我看不透了,不過,你還是拿我沒辦法。”
李啟點了點頭。
的確,哪怕是點破了這點,他也依然拿天魔沒有辦法,就好像天魔拿世尊沒有辦法一樣。
隻是……
“是,我確實拿你沒辦法,但是,天魔,不賭一賭嗎?你不就是想驗證自己是否是唯一心智嗎?我能讓你醒來,你信不信?”
“我如果不想醒來呢?”天魔問道。
“你真的不想醒來嗎?”李啟反問。
天魔沉默了。
不管是證明,還是證偽。
天魔都想知道答案啊。
引導世尊入滅,策劃末法之世,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隻是……如果答應了李啟,就是在賭命。
但……魔念最可怕的地方,是自願啊。
於是,天魔釋然一笑:“不過,你這個答案,確實可以將我導向死亡,隻是……我死之後,這個世界會怎麼樣,那可就不清楚了。”
天魔是世界的根源,世界是天魔的一場幻夢。
如果天魔死去,或者天魔蘇醒,這世界還會存在嗎?
閉眼,花寂啊。
“會存在的。”李啟斬釘截鐵。
“是嗎?那試試看吧,這次賭的可是你我的命了。”天魔最後發出了笑聲。
在魔王子和巫鹹等等諸多一品的麵前,天魔消散了。
與天魔一起消散的,還有李啟。
“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
一品們各自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但都指向了同一個事實。
那就是天魔和李啟都不再存於世間。
自此之後,盤踞在眾生心靈和念頭之中的惡蟲將會消失。
眾生,從此之後,不受魔擾。
“怎麼做到的……”魔王子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不理解,他也想不明白。
這一生的夙願,還是被李啟完成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會懊惱,痛苦,因為天魔不是被他親手殺死的,他會為此悔恨一生,甚至因此仇視李啟。
但現在沒有。
所以,有一件事可以確認。
他確實是放下了。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大日如來佛。”商梵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沒彆的意思,也不想被救拔前往極樂淨土。
僅僅隻是感謝,紀念,而已。
兩位佛陀的入滅,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與此同時,戰場中央,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區區四品的到來。
那是沈水碧。
魔王子準備轉身離開。
但巫鹹這個時候卻動身了。
巫鹹出現在了沈水碧的麵前。
“巫神。”沈水碧立刻行禮,聲音有些沙啞:“能否……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知曉一品的事情都是隱秘,隻是……看在李啟的份兒上……”
“放心吧,此事不會瞞你,而且,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巫鹹如此說道。
“什麼喜事?”沈水碧立刻抬頭。
“李啟是對的。”巫鹹如此說道,語氣帶著些感慨。
是啊,李啟是對的。
天魔消失之後,世界沒有消失。
這已經證明了,李啟是對的,天魔不是世界的根源。
許多位一品的死,一場席卷眾生的大亂,宇宙重啟很多很多次次,這一切的代價,證明了一個答案是錯的,指明了逐道之路上的一條錯路。
對巫鹹來說,這是值得的,許多的答案,就是這樣得來的。
哪怕死的是巫鹹自己,他也不會猶豫,依然覺得值得。
沈水碧聽見這些,麵色灰暗了些,搖頭說道:“這也算是喜訊嗎?巫神,李啟還活著嗎?”
“應該是死了吧,但死前,他肯定是知道自己是對的,這樣的結局已經足夠好了,倒是天魔,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答案對不對,這對他來說可真是淒苦啊。”巫鹹答道。
是的,在巫鹹看來,李啟是幸運的,天魔則是個倒黴蛋了。
但沈水碧卻不這麼看,但她也不可能直接駁斥巫神,隻是說道:“我不想要什麼道途……我隻是想讓他們活著……”
巫鹹看見她這個模樣,搖了搖頭:“你道心不定,逐道不堅,所以到現在不過四品而已,今後恐怕也就這樣了,恐怕沒辦法理解李啟,說實話,你已經配不上他了,至於陽真鉛,他能看見一品的日月行路,足以寬慰了。”
“不過你放心,雖然你不懂,李啟已是巫神,哪怕隕落也已經為巫道探出一條路來,作為家眷,該有的都有的,巫神山會庇護你們的,相信李啟也會如此。”
聽見巫鹹說的話,沈水碧猛地抬頭:“巫神,我不想和你說這些,我隻知道李啟和掌門都死了,不要再說風涼話了。”
“一品和二品是不會死的。”巫鹹直截了當的說道。
沈水碧所有的話和怨氣,都被這句話憋回去了。
她愣愣的看著巫鹹。
“等待吧,總有一天。”
“等到此時此刻都會被後人稱之為‘太古’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回來了。”
語罷,巫鹹飄然而去。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戰後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等待他慢慢梳理,天下九地的新格局也要就此形成了。
逐道之路依然在延續,還是會有許多人一個又一個的死去,將這條屍骸之路往前鋪,一直鋪到終點。
九品,一品,都是路基而已。
但源源不斷的路基填下去,總有一天,可以抵達道途的終點。
看著各自離去的大能者們,隻有留在虛空中的沈水碧獨自留在這裡。
沈水碧用袖子擦了擦臉。
好了。
該回去找孩子了。
她會活下去的。
活到……此時此刻都會被後人稱之為‘太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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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感覺昏昏沉沉。
李啟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個了夢。
夢裡,他無所不能。
能輕易讀心,能穿越無儘時光,能操縱無數人,隻需要動動手指就可以讓無數個可觀測宇宙全部探索。
但是,他很害怕。
在夢裡,他害怕的要命。
最後,他費儘心力,終於醒了過來。
醒了……過來。
“呼——!”李啟猛的翻身起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穿著病號服。
對了……自己飛機失事了。
自己還活著?
腦子裡的記憶……好混亂。
這裡似乎不是醫院,而是某種‘療養院’類似的地方。
是因為自己昏迷太久,家裡人不想住院了,轉而把自己搬出來,放在這個地方,然後請了個護工?
很有可能。
噢,自己怎麼變聰明了?以前是肯定不會注意到這些事情的。
夢裡的經曆,讓自己腦子變快了?
護工看起來不是太儘責啊,自己身上都長褥瘡了,而且醒來的時候,旁邊也沒人。
也是,久病床前,兒子也受不了,彆說護工了。
能幫自己清理穢物,還弄了個療養院的房間來,已經很不錯了。
李啟想著這些,從窗戶往外看去。
外麵是反射著日光,晃得人兩眼發花的療養院廣場,許多綠色植物都在正午陽光中投下陰影,看起來有些清涼。
他走動了起來。
走著,走著,突然,李啟笑了出來。
果然,他就說自己是對的。
那個世界,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
大聲發笑的李啟惹來了周圍許多人的矚目,很快就有護士來提醒他,不要大聲喧嘩。
他收聲,繼續行走在療養院。
如此,足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開心什麼,不過就是證明了一個夢是夢罷了,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可他卻開心的難以置信,就像是他終於擺脫了夢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折磨了一樣。
沒錯,折磨。
李啟一直都覺得,在夢裡是種折磨,其中痛苦無法形容
很快,他的蘇醒就被護工發現了。
護工馬上聯係了家人。
李啟在當天晚就被請假而來,喜極而泣的家人們接了回去。
他已經昏迷四年了。
回去之後的李啟,收拾了一下衛生,又被送去醫院檢查了很多遍,確認了他確實沒有問題。
然後,他和正常人一樣,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接著開始上班,工作。
過了一年多,有一天,他在家裡打遊戲。
然後,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是外賣到了?
李啟站起身,趿拉著拖鞋,喊著:“來了!”,然後打開了門。
就在打開門的一瞬間,李啟瞳孔一縮,愣在了原地。
門外站著一個人。
他行了個很有古風的禮儀,看起來溫柔謙和。
他對著李啟,輕聲說道:“李啟,又見麵了啊,還記得我嗎?”
“對了,如果不記得了,那我自我介紹一下。”
“我也叫‘李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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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急,全書沒完,後麵還有一章後日談+完結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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