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方政的疑問中,許哲茂解釋了抓捕司法局長的原因。
原來這個司法局長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就花天酒地、好酒好色出了名。
一個月前,縣公安局在一次掃黃行動中,抓捕了一名失足女人。這個司法局長雖然好色,沒事也跟著老板瞎混娛樂場所、尋花問柳。但他也算謹慎,就是基本上不在本縣玩,都是跑到市裡去嫖。
傳聞失足女人這個職業很特殊,沒有絕對的穩定,但有相對的穩定的和不穩定。
像一般的坊間津津樂道的“紅燈區”,一般是本地窩點,檔次低、價格便宜,姿色也跟漂亮沾不上邊。這類就是供市井底層消費,屬於穩定的。
另外一種不穩定的,就是各種高端娛樂會所的公主。這種一般是老板花錢從外地招募過來的,姿色好、價格也很高。身為司法局長,他肯定看不上那種站在路邊的貨色,所以這類高端會所就是他的消遣對象。
好巧不巧,這個“公主”原本是在市裡做的,近期才遊蕩到縣裡來。
無巧不成書。縣裡的一次掃黃,正好就把她抓住了。
在朗新,有一個“創收”的潛規則,那就是抓住一個失足女,就要以她為中心,爭取抓捕一批嫖客。
這個失足女被抓後,縣公安局首先檢索了她手機的轉賬信息,對確認的嫖資支付記錄人員進行了傳喚。
這些都查不到司法局長頭上,他去消遣,肯定不會自己買單支付。
好死不死,剛好傳喚了縣裡的一個小老板,那個小老板剛好是從業不久的小年輕,也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被民警一嚇唬當時還有什麼人參與,坦白從寬,否則15天拘留、罰款五乾,要是如實交代,就可以減輕處罰。
那個小老板被嚇得臉色發白,立馬交代自己因為想承包司法局的一個外包項目,請了縣司法局長吃飯順帶嫖娼的事情。把時間、地點、項目、金額說得一清二楚。
司法局長嫖娼,這還得了。季弘厚立即向許哲茂做了彙報。許哲茂思索了一下,決定暫時摁下不動。他也不想貿然動唐芝宇的人,把局麵弄得很難堪。
於是這個案子暫時被擱置了,辦案人員被全部要求保密。當然,那個小老板也如願以償減輕處罰,隻是罰款五乾,沒有拘留,前提是這件事絕對不能對外說,否則後果很嚴重。
今天唐芝宇撕破了臉皮,許哲茂自然不會再容忍了,正式下令對司法局長動手。
林方政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個公職人員嫖娼被抓,雖然不至於一定開出公職。但對於司法局長來說,拘留幾天,同時撤職加紀律處分是不可避免了。
這更讓他覺得膽戰心驚,許哲茂簡直是一個把權力任性到極致的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無視辦案紀律,將同誌的罪證做為把柄,隻為在關鍵時刻作為一張牌打出,給予致命一擊。
也讓有了被侵犯的感覺,雖然黨管乾部,但自己身為政府負責人,司法局作為政府工作部門。許哲茂竟然沒有跟自己通氣,直接就下令抓捕。這讓林方政感覺到很不爽。
“許書記還真是雷厲風行,殺伐決斷啊。”林方政陰陽怪氣了他一句。
許哲茂沒有對他的譏諷感到生氣:“你也乾過這麼多崗位了,應該明白,一個單位一把手,失去了對人事的絕對控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即便林方政對許哲茂的行為再如何不認可,對於許的這句話也不得不讚同。想當初在工業園區,自己剛任黨工委書記,上麵就空降了一個主任過來,再加上政法委書記摻沙子派了一個副主任,各懷心思,一度搞得自己差點失去對園區的掌控。
觀念上同情,行為上卻不支持。
林方政說:“許書記,任何事都不該走向兩個極端。我認同一把手應該擁有最大的話語權,但不該擁有唯一話語權。我們黨那麼多年的鬥爭,為的是推翻封建帝製,徹底粉碎那一套君權神授、天人合一的虛偽愚民惑論。這麼多年的黨內製度完善,為的又是什麼?為的就是把權力關進製度的籠子裡,一個成熟的國家,一個先進的文明,都不該出現絕對權力,絕對權力必然導致絕對腐敗!”
聽到這話,剛準備把煙送到嘴邊的許哲茂停下了動作。
“你覺得我腐敗了?”
“我沒有這麼說。”林方政心想,腐沒腐敗你自己有數,“隻是我覺得,陵州企業獨占朗新市場的現狀,是有問題的。”
許哲茂深吸一口,吐出一團濁霧,也歎了口氣:“你剛到朗新,很多情況並不了解,我不怪你。我隻能告訴你,很多事物,你看到的隻是表象。”
表象都已經這麼讓人懷疑了,本質恐怕早已腐爛不堪了吧。林方政心道。
時間已經快到了上班時間,許哲茂也不跟他兜圈子了“唐芝宇的兩點建議,你怎麼看?”
終於還是來到談話目的了。
林方政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表態:“我沒什麼看法,常委班子發生這樣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爭論範圍。我覺得,還是請示市委比較妥當。”
許哲茂顯然對這個回答很失望:“請示市委當然是要請示的,請示之後呢?”
“請示之後?等待市委介入吧。”
“我不妨跟你明說吧,如果請示市委,那我就要離開了。”
林方政故作驚訝:“不會吧,這黨代會剛開完,新班子才組建,你是縣委書記,哪有這麼輕易就動的。”
“我們都是領導乾部,就不說那些沒營養的話了。”許哲茂製止了林方政故作不懂,“一個縣委書記,掌控不了常委班子,本身就是不勝任的表現。我要說的是,我離開了朗新,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林方政被他搞糊塗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許哲茂的人?說的好像他離開了,自己就混不下去了一樣。
許哲茂很快解開了他的疑惑:“我離不離開,唐芝宇的兩個建議都是要有個了結的。我不離開,常委會上還能掰扯一下,我要是離開了,則說明在上麵,唐芝宇贏了。無論派誰來當書記,兩個建議都會毫無疑問的通過。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