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製內的人也不是個個都像電視裡麵的官員一樣謹言慎行,對於普通乾部來說,抱怨工作、抱怨領導、抱怨製度也是家常便飯。
但對於上了級彆的領導乾部來說,大部分在非信任的公共場合,還是有所注意自己言行舉止的,特彆是在現在這個人人自媒體時代。
所以,陳瑤作為一個副處級領導乾部,公然說出“除了市委,誰都可以不搭理”的話時,林方政還是大感意外。要知道,這話傳出去,特彆是傳到市領導耳朵裡,不僅對團市委形象造成影響,更會對她本人的仕途產生不可預料的影響。
但薛偉誠的反應,更讓林方政感到奇怪了。
薛偉誠非但沒有嚴肅糾正陳瑤的這種出格言論,甚至也沒有委婉提醒,而隻是笑著接了一句:“好了,這話你說了不止一次咯,我都能背下來了……你這是想讓咱們方政書記也背下來啊。”
“光背下來沒用,你是書記,很多時候該硬氣的就要硬氣一點。”陳瑤一點也不領情,反而還嗔怪了薛偉誠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薛偉誠一點沒脾氣,反而笑著接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反正林方政從薛偉誠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
這能不讓他感到奇怪嗎?雖說體製內女人有“偶爾撒嬌違抗上級”的特權,越漂亮的女人,包容性越強。但陳瑤是女領導,更何況從表現來看,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薛偉誠何故如此縱容?甚至是有些無可奈何……
出現這種情況,隻可能有兩個原因。
一是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突破了正常的同事關係。二是陳瑤背景更強勢,讓薛偉誠不得不讓著她。
第一種原因並非沒有可能,但林方政更傾向與第二種。因為這兩人都不是什麼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在眼下這種正風肅紀高壓的環境,就算有什麼裙底關係,也不太可能如此明目張膽的“打情罵俏”。
在林方政心裡,第二種原因可能更大些。現在的,雖然不如曾經那般含金量,但仍不失為二代們快速晉升的渠道。越高層次的團委,那些團委領導,其擁有背景的概率越大。
林方政看過陳瑤的簡曆,普通碩士畢業後考在區委宣傳部,前五年副科實職都沒混到,就一個四級主任科員。後五年直接火箭式卡點上升,先是轉副科實職,一年後又提正科,在正科上三年,期間換崗一次,而後立馬提拔到團市委擔任副書記。
具體內幕林方政可能還不知曉,但從簡曆就能看出。五年前的某一次經曆,成為了陳瑤仕途的轉折點。
很顯然,是背靠大樹了。這顆大樹可一點也不比楊正信細。
陳瑤的靠山究竟是誰,在這個飯桌上,林方政是不可能知道的,大家也緘口不會提。
其實,林方政對於這個工作安排,除去被貶的因素外,從內心裡是不喜歡這個單位的。原因很簡單,這裡麵雖然都是年輕乾部,但能在這裡當領導的,那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背後或多或少站著某個領導。
對於這些靠背景快速提拔到處級領導位置的,不說全部,至少過半數都是能力上不匹配的。
倒不是林方政故意看不起他們,而是實實在在提不起什麼好感。說句實話,就他們腹中那空空如也的搞政治、抓經濟能力,把他們放到縣裡去主政,再憑著他們的背景,不知道要整出什麼不切實際的幺蛾子來。
所以,林方政目前的行為指南就一句話:不跟他們摻和,不跟他們爭利,低調沉默,靜待時變。
但有些事,是命運的安排。就林方政的性格,真能一直蜷縮著當鴕鳥,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當然,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
飯局結束,其他幾人都是在本地乾部,在市裡有家有室的。西平市又不是什麼大城市,也就開著車回家休息了。
唯有林方政,搭著洪鵬濤的便車,前往市直機關公務員小區“平苑”。
平苑是屬於市機關事務管理局,本來是集資建房性質,建好後要分配給在本市沒有房產的乾部。結果還沒建好,中央的政策就收緊了。省委出於講政治考慮,一刀切下來,未經省委批準,任何單位不得搞“福利分房”“集資建房”。
沒辦法,樓房總不能爛尾吧。隻好把錢退給認購的公務員,然後一番操作,把小區變成了公務員臨時安置小區。對於調入的副處級以上領導乾部,可以按政策免費安置入住,調離或購房後騰退。對於其他在本市沒房產的市直一般乾部,則每月租金象征性收300元,水電自費。但西平市的房價本就不高,很多乾部都購置了自己的房產。
因為地段有點偏,外來的領導又以廳級乾部居多,他們是不會安排在這裡麵的,在市四大家的院子裡,總會私留著幾套房子給他們周轉。而像林方政這種外來的處級乾部並不多,所以這個小區裡麵入住率一直不高。
樓棟高32層,林方政被分配在26樓的東邊戶。出了電梯,洪鵬濤為他打開房門。
進了房間,廉價裝修就撲麵而來,應該當時交房時就是“精裝修”房。
房間格局還可以,卻是南北通透、三室兩廳兩衛。隻是麵積有點大了。
林方政掃了一圈房間:“標準不對吧。”
他一個處級乾部,用這麼大的周轉房,肯定是超標了。
洪鵬濤不慌不忙解釋:“林書記,這還真不是我們定的,都是機關事務局那邊安排的。沒辦法,這當初是用來分配的房子,根本就沒有太小的戶型,您放心,不是一個人特殊,是所有人都這樣的。普通乾部麵積也小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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