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見小舅子在客人麵前失儀,十分掃興,罵道:“窩囊貨,站起來講話,到底是什麼事?”
小舅子不敢站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出了事情原諉。
原來,他看中了一套房產,想據為己有。沒想到,這套房子已經“名花有主”,被韋昌輝的哥哥韋誌濱給占了。
韋昌輝是太平天國北王,但在韋家內部,卻並非長子。韋家是廣西桂平縣金田村大族,族人眾多。韋昌輝自己也有很多親兄弟,譬如名將韋俊,就是韋昌輝的親弟弟。
這位韋誌濱是韋家長子,因為老實巴交,才能一般,便讓韋昌輝做了一家之主。老實人一般沒有大的追求,無非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韋誌濱身為國宗,搶到了一幢宅邸,自然不會輕易放手。
所謂國宗,是太平軍首義諸王的至親。定都天京後,楊秀清試圖打破太平軍中根深蒂固的山頭主義傾向,便開始扶植“皇親國戚”,加封了一堆“國宗”。
這些國宗都是天王、東王、南王、西王北王的至親,總人數約有三四十人。
國宗相當於一種爵位,地位在燕王、豫王之下,侯爵之上。
韋誌濱是韋昌輝的親大哥,自然也能得封國宗。楊秀清的小舅子,雖不至於得封國宗,卻狐假虎威,氣焰囂張。他相中的那套房子,卻被韋誌濱提前霸占了。
兩人相爭,互不相讓。韋誌濱的強脾氣犯了,讓手下揍了楊秀清的小舅子一頓。
這還得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楊秀清也不查問小舅子的話是否屬實,隻覺得自己的威風受損,仿佛韋誌濱打的不是彆人,而是自己。
他臉色陰沉,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恨不得立即把韋誌濱碎屍萬段。可韋誌濱是韋昌輝的親大哥,如何處置韋誌濱,還需有一番周折。
不用楊秀清操心,韋昌輝很快便帶著韋誌濱到東王府請罪了。
韋昌輝目前在天京排名第三,地位僅在洪秀全、楊秀清之下。他讀過書,族人眾多,頗有智謀,很受楊秀清的猜忌。
為了打壓韋昌輝,楊秀清多次借天父下凡,對他百般羞辱。韋昌輝心裡恨極了楊秀清,卻口蜜腹劍,表麵事事尊奉楊秀清。
當著楊秀清的麵,韋昌輝百般賠罪,又責令哥哥負荊請罪,跪在東王府內討饒。
楊秀清心裡得意,卻毫不鬆口,既不讓韋誌濱“起來回話”,也不明確表明態度。被韋昌輝問得緊了,楊秀清才擠出一句話:
“韋誌濱是你大哥,他是我妾兄,身份都不一般。這兩個人不要顏麵,咱們兩個還要顏麵呢。我看呢,這事就不要公開處理了,免得傳出去妨礙你我的名聲。
“我這個小妾,我來處理,總要打他五十大板,方好向韋誌濱賠罪。至於韋誌濱呢,你自己看著辦吧。”
韋昌輝惶恐不已,說道:“四兄何出此言?這事全錯在韋誌濱身上,與貴妾兄毫不相關,哪能懲罰他呢?請四兄萬萬息怒,我回去就嚴懲韋誌濱,以彰國綱。”
說罷,韋昌輝摁著韋誌濱的頭,向楊秀清連磕三個頭。可韋誌濱甚是執拗,就是不向楊秀清認錯。
在拜上帝會神學體係裡,楊秀清是天父第四子,韋昌輝是天父六子,故韋昌輝稱楊秀清為四兄。
楊秀清並不答話,隻是冷笑不已,端茶送客。
韋昌輝一臉憂戚,帶著韋誌濱悻悻地離開了東王府。
還沒過一個時辰,一個北殿承宣使麵見東王,說北王已經嚴懲韋誌濱,將他五馬分屍了!
拜上帝會脫胎於基督教,像基督教那樣隻敬上帝,不敬祖宗,漠視人倫親情。儘管如此,韋昌輝為了討好楊秀清,竟然把自己的哥哥五馬分屍,未免過於殘忍。
陳虹難以置信,楊秀清卻一臉得意,以為韋昌輝真的怕了他。
孰不知,韋昌輝仇恨楊秀清已久。今日,他把哥哥五馬分屍,正是為了麻痹楊秀清。日後一有機會,他必要為大哥報仇,把楊秀清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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