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朔風疾!
薩哈廉哼了一聲不言語了,複州之變是老汗的隱痛,牽扯麵又極大,貝勒們一般不敢在他麵前提起,因為其中涉及了老汗最信任的兩名漢臣——李永芳和劉興祚,以及逐漸浮出水麵的遼人集團,李永芳是鐵嶺李氏族人,老汗年輕時當過遼東總兵李成梁的家丁,兩人有過交往,老汗在薩爾滸大捷後攻略明境,時任撫順遊擊的李永芳獻城投降,老汗對這個老熟人來降非常高興,將老七阿巴泰的女兒嫁給他,所以李永芳得了個‘撫順額駙’的稱號,以後又被老汗提升為三等總兵,位列八都堂之一,排名漢官之首,掌管金國漢民事務,對明國的刺探情報、招撫降官也一並托付,李永芳做事謹慎、為人正派很受老汗信任,而且李永芳也確實有能力,他招降了明國遼東巡撫王化貞的遊擊孫得功,使金軍不戰而獲廣寧城,便是一件奇功。
劉興祚在金國資格更老,萬曆三十四年少年劉興祚為躲避明國官吏迫害,即從開原老家投奔老汗,劉興祚相貌英俊、弓馬嫻熟而且讀書甚多頗具才乾,治理地方、籌措錢糧都非常得力,老汗視其為自己的子侄倍加嗬護,曾解下自己的裘衣相贈,劉興祚的官職也不斷提升,三十不到就當上了副將,在漢官中的地位僅次於李永芳和漢化的諸申佟養性,受命掌管金國最富庶、軍情也最複雜的南四衛——金、複、海、蓋四州事務。
然而,就是這兩個人在複州之變中讓老汗灰頭灰臉,天命八年初,老汗為應付毛文龍持續不斷的海上襲擾,下令撤金州近海之民退處複州,這時複州備禦王丙告發劉興祚私通明國,似有舉四州之民投奔毛文龍之勢,老汗接到王丙的告發信大驚,馬上下令代善、阿濟格帶兵前往複州,一向膽小怕事的李永芳卻不知怎麼回事,腦子一熱出麵勸阻,說是複州之事未明不可倉促出兵,如果大兵一到複州卻沒事,豈不是招人恥笑,老汗當然不會聽他的鬼話,等事情弄清楚,人大概也跑光了。代善、阿濟格一到,真相立即大白,複州已聚起四州男丁數萬,人人拖家帶口收拾行裝,闔城米麵皆做乾糧,逃亡之像儘露,接下來就是殺人了,代善、阿濟格兩個屠夫殺複州男丁兩萬,子女被掠為奴,未殺者與永寧(金州)、蓋州之民儘趕向東,劉興祚之弟劉興仁也被斬首,劉興祚本人與李永芳長子英格戴枷執入遼陽。此次屠殺使南四衛之地四衛空其三,金國棄沿海四百餘裡之地不守。
複州之變引發的發應是劇烈的,金國的諸申官員與漢官本來就脆弱的關係一下子就緊張了,李永芳與劉興祚可以算是漢官領袖,他們背後是龐大的遼人集團,如何處置他們成了大難題,老汗最終也沒敢對他們下手,以劉興祚降為參將閒居了事,英格被趕回家反省,對於李永芳這個老夥計,老汗忍不住臭罵一頓,指責他死不悔改、心向明國,然後被革了總兵之職,回家管兒子去了。
複州之變就怎麼不了了之,告密的王丙成了倒黴蛋,以誣告上官被處斬——其實他早該死了,這個家夥和永寧備禦李殿魁居然鬼迷心竅又告發大都堂烏爾古岱接受他們的賄賂,大妃阿巴亥和大貝勒代善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四貝勒重要黨羽的機會,老汗親自過問此案,結果是烏爾古岱被革去大都堂和總兵之職,降職為小小的備禦,烏爾古岱一氣之下死了,被牽扯進案子的四貝勒和濟爾哈朗、德格類、嶽托等小貝勒被處罰銀,四貝勒還被罰了兩個牛錄,膽大包天的王丙因此被卷入後金權力之爭,得罪了這麼多貝勒,這次老汗既然放過劉興祚等人,那隻能殺他了。
另一個倒黴蛋是佟養性,這個人是開原商人出身,人品不錯,做事也老實,就是能力差了,與李永芳和劉興祚根本無法比,幾年下來人都脫了層皮,但遼東的漢民事務搞得一塌糊塗,他自己也是垂頭喪氣,老汗麵對遼東危局終於下了決心,將李永芳、劉興祚官複原職,李永芳重操對明國用諜事務,劉興祚協理佟養性辦理漢民事務。
門邊的達海叫起來“你們彆大呼小叫了,飯菜來了,好香的肉味啊。”在座的人這才感到肚子餓了,阿哈進來擺好飯菜,薩哈廉一揮手讓大家上炕,薩哈廉、庫爾纏、達海與劉興祚毫不客氣就盤腿坐在炕上,李榆、英格算晚輩,隻能在炕沿坐下,飯菜不錯,白水煮豬肉,再加上幾個小菜,李榆拿來的鹿肉也烤熟切了一大盤端上來,薩哈廉還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小壇子酒讓大家悄悄喝,後金國正在鬨糧荒,禁止用糧食釀酒,想喝到酒可不容易,庫爾纏見到酒興奮得不得了。
小酒一喝剛才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了,劉興祚對李榆似乎很感興趣,應把達海擠到一邊,自己坐到李榆旁邊,跟李榆邊吃喝邊閒聊起來,李榆本來很拘束,但身邊有了庫爾纏和劉興祚,慢慢也放開了,這夥人除了英格,其他人之間看起來關係非同尋常,剛才吵成一團的薩哈廉和劉興祚現在好得像親哥倆,劉興祚幾杯酒一下肚,就抱怨薩哈廉對自己的小兄弟照顧不周,額魯從去年底到現在三四個月了,一直沒被定旗籍、分土地,日子過得苦也沒個人管管。
薩哈廉苦笑著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阿巴泰一直沒死心,小心提過幾次想要走李榆,可老汗都給他頂了回去,而且說以後額魯去哪個旗、派什麼差、娶什麼媳婦都得由他老人家說了算,誰也弄不清老汗想什麼,劉興祚聽了嚇了一跳,額魯就是一個沒官職的小侍衛,老汗居然管到他頭上了,這也太奇怪了,彆是老毛病又犯了,想再收個乾兒子,當初他投到老汗那兒,老汗也是這樣對待他的,說實在話老汗對他劉興祚確實不錯。
達海搖頭,老汗不把事定下來,額魯就吃虧了,十九歲的大小夥子了,還是個窮光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個家。李榆卻說,自己也不敢成家,這裡的人嫁出的女兒都是十二、三歲,他可不敢對這麼小的女孩子動手動腳,李榆覺得自己找個老婆至少也要十六歲,大家一聽都被逗樂了。
這時,兩個小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來了,看著桌子上的肉想吃又不敢過來,薩哈廉微笑著一招手“阿達禮、勒克德渾,你們到阿瑪這兒來。”這兩個孩子是他的兒子。
十歲的阿達禮馬上爬上熱炕,伸手就抓肉吃,小一點的勒克德渾被李榆抱在自己的腿上,幫他夾肉吃,看到兩個孩子搶肉吃,薩哈廉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其他人停下筷子不吃了,就看著孩子們大口吃著,過了一會兒,薩哈廉才叫阿哈把孩子帶出去,李榆趕緊夾了一大塊肉塞到勒克德渾手裡。
飯吃得差不多了,李榆終於壯著膽子把自己這段時間的苦惱對薩哈廉如實相告,李榆痛苦地說道“武納格在覺華島凶性大發,領著蒙古營肆意殺戮,連孩子、女人都不放過,人殺了衣服也要扒下來,這種畜生大汗為什麼不殺了他,還有大汗為什麼燒了右屯衛的糧食?那可是能吃的糧食,蒙古人攜家帶口而來,不是想和我們打仗,隻想要一口活命的飯,那些糧食可以讓多少人活下去,他們也是人啊!都是活生生的人,我們卻要害他們死,那我們與禽獸何異?”
庫爾纏聽了連忙踹了李榆一腳,示意他住嘴,劉興祚看著李榆的目光卻是一亮,薩哈廉臉色一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告訴你大汗為什麼燒糧食,那些糧食必須得燒,否則會死更多的人,那些伸手要糧的蒙古人也許隻想要口活命糧,並不打算和我們打,但他們背後有他們的台吉、諾顏,這些人可不會餓肚子,他們想的是殺我們的人,用我們的人頭向明國討賞,我們前腳把糧食給了那些窮人,蒙古的台吉、諾顏們後腳就會拿刀逼著部民交出糧食,然後吃著我們給的糧食來打我們,仗一打起來死的人更多。額魯,你遲早會領兵打仗的,必須知道慈不掌兵,在戰場上做好人會害死很多人的。”
薩哈廉頓了一下,又嚴肅地說道“沒有誰天生是禽獸,你看到的那些殺戮婦孺的人,也許放下屠刀就是一個善良的百姓,他殺人時眼前不是一條生命,而是一件可以讓他的孩子免於凍死的衣服,這時你還能阻止他殺人嗎?我告訴你殺戮的根源在於貧窮和仇恨,北方乃是寒苦之地,吃穿生存都是問題,一場風雪、乾旱就可以把一個部落徹底摧毀,誰要想讓自己的部民活下去,就不得不學會搶掠,先是搶周圍的部落,強大了就搶更富庶的南邊漢民,而為了南下搶掠,自古以來草原的遊牧部落與我們這些山林中的部落之間,就是殺伐不斷,不分出個勝負就不會停止殺掠,遊牧部落與我們一旦有一方被另一方征服,勝利者國力必然強盛,馬上會南下殺戮搶掠南方的漢民,而南邊的漢民為了保住自己的人口、財物,也必須不斷打擊北方的草原部落和漁獵部落,曆朝曆代都是如此,就比如,我們曾經建立過金朝,就首先對草原的契丹人滅其國誅其族,隨後立即南下攻打南邊的漢人大宋,占據大宋的中原後,同樣不斷打擊削弱北方的部落,大金世宗與章宗皇帝時,對草原遊牧部落實行減丁之策,每隔幾年就派兵進草原大肆殺戮韃靼成年男丁,以消除隱患,而韃靼人壯大後建立了蒙古國,也同樣對我們大肆殺戮,入關的女真幾乎被斬儘殺絕。南邊的漢人也一樣,對北方的部落實行分而治之、扶弱抑強、剪除強枝之策,明國就是這樣乾的,成化三年的丁亥之役,明國聯絡朝鮮血洗了我建州三衛,殺我先祖建州左衛指揮使董山和建州衛指揮使李滿柱,建州右衛指揮使凡察避入山中暫逃此劫,但後來也被殺死,三衛男丁被斬首近兩千級,此役之後建州三衛幾無男丁,百餘年一蹶不起,後來的李成梁其實也是這樣做的,他打古勒寨造反的王杲、王台沒有錯,可根本沒必要把古勒寨的人全殺了,古勒寨之屠實際將剛剛強大起來的建州右衛滅了族。這些事的是非各有其說、不必再論,但仇恨就這樣不斷加劇。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必須先解決貧困問題,隻有讓各方都過上好日子,才有可能製止這種殺戮,但從古到今沒有人能想出辦法,所以你不必苦惱,以後會習慣的,我們能做的僅僅是減少殺戮,有時候甚至不得不以殺止殺。”
李榆沉默了,薩哈廉講得很對,一切來源於貧困和仇恨,但誰又有本事解決這些呢?李榆覺得自己肯定沒這個本事,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世上的事哪有那麼簡單,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時,外麵傳來呼叫聲,有人在喊,貝勒爺,有人打起來了。接著就是殺豬般的嚎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李榆手按刀柄一個箭步搶先衝了出去,薩哈廉等人隨後也走出門外,院子裡薩哈廉的侍衛和阿哈正圍成一圈看熱鬨,李榆分開眾人一看,居然是孟克騎在一個三十左右歲的漢子身上揮拳狠揍,地上的家夥一邊嚎叫,一邊還嘴硬“孟克,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爺不怕你。”
李榆一把將孟克拎著甩到一邊,問他這麼回事,孟克氣鼓鼓指著挨打那人說道“這家夥耍賴被我抓住了,這次沒打夠,下次見到還要揍他。”
那人捂著臉叫“你才耍賴了,我寧完我是讀書人,才不會像你一樣偷奸耍滑。”見到薩哈廉來了,立即跪倒哭訴“貝勒爺,奴才冤啊,你可得為奴才做主啊。”
薩哈廉沒理他,問周圍的人出了什麼事,旁邊的侍衛七嘴八舌一講事情就清楚了,孟克在廚房吃完飯沒事乾,正好有個薩哈廉府上的阿哈與他廝混過,兩人一碰頭立即賭性大發,約了幾個府上好賭的侍衛、阿哈湊到一起扔開色子,這個寧完我是薩哈廉的包衣奴才,讀過不少書,很受薩哈廉看重,在貝勒府有點權勢,平時也愛賭幾把,號稱賭遍正紅旗無敵手,他聽說在沈陽城有名的賭棍孟克到府上來了,自然要與孟克過過手,但這一賭就出麻煩了,寧完我的賭技欺負一下老實的諸申和阿哈還可以,跟孟克這種從賊窩和明軍大營裡混出來的老手沒法比,孟克看他不順眼,放過其他人,專贏他的錢,寧完我幾局下來就輸紅了眼,他明知孟克手腳不乾淨卻抓不住把柄,索性自己也出老千,但他一出手就被孟克抓個正著,兩人立刻翻了臉,先是動嘴互罵隨後就動手動腳,其他幾個賭徒總算知道自己老輸錢的原因了,趁機煽風點火,於是兩人就大打出手,書生寧完我當然不是馬賊孟克的對手,被孟克拖到院子裡狠揍,侍衛、阿哈都出來看熱鬨,就是不幫寧完我一把——寧完我平時總仗著自己讀過書,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而且沒少贏大家的錢,看著他挨揍,大家個個都是幸災樂禍。
薩哈廉明白這麼回事,指著寧完我就罵“你這個奴才,我教導你多少次了不要再賭了,可你賊性不改,屢教屢犯,活該你挨打。”
庫爾纏、達海也出言嗬斥寧完我,罵他是衣冠敗類、有辱斯文,應該重重地處罰,庫爾纏罵完了寧完我,又數落起薩哈廉,這種品性惡劣的奴才,讀了書更壞,你要不早點了斷這家夥,將來必受其害,你要是下不了手,把他送文館來,我幫你除掉他。
其他侍衛、阿哈一看風向有利,也跟著揭發寧完我的劣跡,比如自以為很有才學,天天想升官發財,抱怨主子不給他官做,給主子辦差不儘力,羨慕彆的旗發跡的奴才,與鑲紅旗的奴才範文程勾搭在一起,向四貝勒上書獻策,夢想有一天跳槽等等,寧完我越聽越害怕,嚇得癱倒地上,看他這副模樣,薩哈廉罵了幾句,叫人把他關幾天。
大家都在罵寧完我,孟克卻屁事沒有,不過李榆的臉紅了,他知道原因,不是孟克沒有錯,而是孟克的名聲太壞了,全沈陽城的人都知道他李榆家的阿哈不是好人,所以孟克乾點壞事所有人都認為理所應當,就像讀過書的寧完我理所應當不該做壞事一樣,今天這事不過就是兩個阿哈鬥毆,不是什麼大事,大家都懶得說孟克。
這事完了的時候天也晚了,大家也各自散去,李榆送庫爾纏、達海兩位師傅回家。路上,李榆忍不住把孟克臭罵了一頓,孟克很不服氣,他覺得寧完我沒本事還敢出老千,活該挨打。
庫爾纏卻支持孟克,像寧完我還有文館的範文程這類人,不願乾實事,就是想著當官,還口口聲聲要幫大金成就千秋大業,這種人最不要臉,好像讀過書的漢人都有這毛病,這種人就該狠狠收拾,孟克今天乾得好。
達海聽了連連點頭,還告訴李榆,這種人看起來胸懷大誌、心憂天下,滿口仁義道德,但他們做起壞事那才是肆無忌憚,而且做壞事還能講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讓李榆以後一定要小心這種人。
第二天一早,李榆帶著孟克就先到了文館和大家告彆,文館的巴克什和侍衛們也恭喜李榆得了好差事,庫爾纏、達海該說的昨天已經說完了,馬上叫他滾蛋,希福和索尼叔侄倆把李榆拉到一旁叮囑了一番,還使勁擠出來幾滴眼淚,漢官們則慶幸這個搶他們飯碗的家夥總算走了,範文程還可憐兮兮地又向李榆借了點糧食——他乾這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但從來就沒打算還過。
沈陽城原是明國沈陽中衛的衛城,城不算大,從城中的大衙門到北甕城中的大汗寢宮走不了多遠,這條路李榆很熟,他給文館跑腿送信沒少走過,守衛甕城的是兩黃旗的旗兵,都是熟人見麵就打招呼,看了一眼李榆拿著的大衙門行文,就讓他直接去值事房找管侍衛的內大臣雅蓀。
雅蓀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張圓臉長得白白淨淨的,顯得挺富態,衣服也收拾的整整齊齊,上麵一個補丁都沒有,說起話來也是一臉和氣,一看就是個精明強乾的人。他一看完大衙門的行文,馬上就一把拉著李榆坐下,滿臉堆笑地歡迎李榆到他手下當差,而且說他這個人最公道正派,到他這裡當差的人沒有不說他好的,像李榆這樣年輕有為的人到他這裡算是找對了地方。
雅蓀的話實在是多,東拉西扯沒個完,李榆幾次起身問如何派他的差事,雅蓀都說不急,反而一個勁吹自己這兒的差事如何得好,跟著自己混如何有前程。胡扯了好一會兒,雅蓀見李榆有些不耐煩了,這才派了差,讓李榆夜裡值守,隔天一輪隻管下半夜,雅蓀認真地說“不是大叔難為你,你年輕又沒成家,,這差事隻有你最合適,另外白天你還是得應卯,沒事你再回家睡覺,宮內的事你就彆管了,你隻管宮外的守護,這樣你就輕鬆多了。”他想了一下又說“宮外值守的還有各旗勳貴家的子弟,這幫小子仗著家裡有權有勢不守規矩,你也幫我看著點他們。”
李榆沒意見,答應一聲就走了,雅蓀看著李榆的背影,忍不住罵道“山裡來的土包子,一點機靈勁都沒有,老子白說半天了。”
李榆當然聽不到雅蓀罵他的話,他走出值事房沒多遠就有人喊他,轉身一看他樂了,鼇拜、準塔還有遏必隆等七、八個小家夥正向他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