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商人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5節 商人(1 / 1)

大明之朔風疾!

“在下範永鬥拜見大人。”範二喜身後一人急忙向李榆抱拳行禮,這人三十左右歲,身材不高但很結實,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一身破舊的明軍衣服穿在身上也是整齊乾淨,一副精明強乾的樣子。

“知府大人說起過你,範老板不嫌我們這裡窮困親自光臨,我們臉上有光啊,二喜哥又是我兄弟,我們是自家人,我介紹個朋友給你們認識,下來我們再詳談。”李榆也還禮說道,然後小聲吩咐李富貴幾句,李富貴樂嗬嗬地拉著範永鬥和範二喜走了。

眾人進了大統領府,熱熱鬨鬨地胡吹起來,趙吉和白顯誌,張傳捷他們幾個都是性格直爽的人,很容易就談到一起,孟克、陳二柱、劉石頭這幾個老熟人也湊過來,大堂裡亂哄哄的,鄂爾泰、那木兒跟這幫大兵談不到一起,客氣地打聲招呼就走了,巴圖想走不敢走,老老實實地陪著——這幾天他明白過來了,這裡的老大是李榆,他在這裡隻能跟在李榆屁股後麵當小弟。

吃飯的時候,夥夫端上來幾大盆蘿卜燉羊肉還有水煮山藥蛋,孟克又跑去提了幾皮囊馬奶子酒,趙吉一揮手說“這裡就這條件,當兵的不講究,山藥蛋管飽,肉就這麼多,大家趕快來吃。”

大家一哄而上吃了起來,張傳捷邊吃邊邀請大家下次到明軍大營吃羊肉,白參將是個回回,他做出來的羊肉那才叫好吃,白顯誌則笑嗬嗬地說“榆子,你這裡怎麼不像個官衙,倒像個盜匪窩呀,不過我喜歡,這裡躲債挺好。”

李榆一邊吃一邊答道“皇帝管不到我們這兒,我們這裡無法無天,沒有你們關內那麼多破規矩,我們這的規矩說到底就一條,誰也彆欺負誰,你們在關內那一套彆帶到這來,鄂爾泰大斷事主管律法,他可是認事不認人,犯到他手裡,該挨的鞭子一下也不會少,我也幫不了你們,回頭請鄂爾泰大斷事給你們講講這的規矩。”

張傳捷漫不經心說道“沒事,我們會管住自己的兄弟的,再說我們還有軍法官,我們大明軍律……”

“屁話,到我們這兒就得按我們的規矩辦,大明軍律算個吊,皇帝來了也得守我們的規矩,”趙吉立刻打斷張傳捷的話,張傳捷臉色一變就要反駁,白顯誌悄悄拉了他一下,趙吉瞥了他們一眼繼續道,“這是為你們好,要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李榆看明軍軍官們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耐心地解釋道“老趙說的沒錯,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就得按我們的規矩辦,不僅不能欺負老百姓,而且對手下也要寬厚,明軍中克扣糧餉、毒打士兵,特彆是對士兵割鼻去耳、插標遊營這一套絕對不行,在關內當兵的急了最多嘩變鬨事,這裡地廣人稀,有時走幾天都見不到人影,被人下了黑手連屍首都找不回來。”

白顯誌聽了連連點頭,指著軍官們說“你們都聽清楚了嗎?李參將是為你們好,我們既然來了就要入鄉隨俗,彆稀裡糊塗惹上事丟了性命。”

吃完飯,白顯誌、張傳捷等人要趕回去看看紮營的情況,向李榆告辭,白顯誌突然一拍腦袋說,差點忘了件事,巡撫大人撥給你五百隻三眼火銃,我們順便帶來了,你叫人去取吧。李榆有點吃驚,我沒要過那東西啊,巡撫大人太大方了,可那東西我用不上呀。

白顯誌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巡撫大人發了瘋,一口氣打造了七八千隻三眼銃,沒人願意要,庫房裡都堆滿了,他給你就拿著,當榔頭使也能將就用。”

李榆笑了笑說“我挑幾隻裝裝樣子,其他的就當熟鐵回爐打造兵器、農具算了。”

張傳捷突然冒了句“無法無天的日子真好!”,眾人哈哈笑著拱手告彆。

快到年底了,天越來越冷,李富貴的水利工程終於停工了,大夥總算可以歇口氣,而李富貴似乎和那個張家口來的範永鬥很合得來,又帶著商市司的馬奇和老範那幫人下到各個千戶所視察去了,李榆忙裡偷閒帶著哈達裡和另一個叫李察哥的孩子在草原上練了幾天騎射,哈達裡已經隱約有了庫魯當年的風采,身高力大、弓馬嫻熟,再過幾年肯定是員虎將,察哥就要弱一些,這孩子比哈達裡小一歲,身體比較單薄,不過聰明伶俐學本事快,箭的力道不足但射得挺準,莫日格就說這孩子被李富貴耽誤了,底子薄了一些隻能加勁補了——李富貴是李察哥的繼父,李察哥的親爹死得早,老娘又是個殘廢,家裡日子過得苦,李富貴竄進他們家後,日子才好起來,李富貴雖然鬼主意很多,但確實是個好人,從來沒有嫌棄過李察哥和他的瘸腿老娘,不但儘心養活他們一家人,還教李察哥認字讀書,其他的李富貴就教不了了,李察哥的騎射是跟小夥伴哈達裡學得,起步晚自然底子薄,不過莫日格喜歡他,經常手把手教他,所以李察哥的進步很快。

明軍大營建起來了,營區並不大,與李榆的大營相隔隻有四五裡路,這夥明軍有七百騎兵和四百充當輔兵的步卒,張傳捷對部隊訓練抓得很緊,李榆應他的請求專門派出一百營兵幫助他們訓練騎兵。趙吉去過幾次明軍大營,回來就說明軍的夥食好,更妙的是還有燒酒喝,非要拖著李榆一起去蹭飯,李榆到了明軍大營就被白顯誌拖著嘗嘗他的羊肉,白顯誌的幾個親兵也是回回,做出來的羊肉就是不一樣,雙方的軍官上了酒桌就是一頓胡吹濫喝。

李榆發現人想學壞就是容易,明軍和豐州兵接觸時間並不長,豐州兵那一套上下級之間沒大沒小、勾肩搭背、打打鬨鬨的毛病明軍全學會了,現在張傳捷也不喊白顯誌參將大人了,張口閉口都是老白怎麼樣,老白居然也不生氣,還笑眯眯的。帶隊訓練明軍的親衛營哨長拜音圖抱怨明軍底子太差,怎麼訓練都不成,還不如改行當步兵算了,惹得幾個明軍軍官把他按到桌子上連灌幾碗酒。

拜音圖喝得高興話也就多了,打著飽嗝說“過去我們草原上的人都說你們明軍殺人不眨眼、專門做壞事,可處久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大家都是好兄弟!。”

老白年紀大經曆多,馬上說出一番道理“你們這樣說我們,我們其實也這樣說你們,都是那些狗屁當官的、還有那些吃飽了撐的文人胡說八道,這幫家夥不懂打仗是怎麼回事,也從來不會上戰場,但就是他們喜歡喊打喊殺,其實當兵的、當老百姓的都一樣,鬼才成天想著打仗殺人!”

老白的話得到大家的一致讚成,連一向對明國有敵意的趙吉也覺得老白的話有水平,於是大家又把老白按倒灌酒。

李榆和趙吉滿身酒氣回到大統領府時,李富貴已經回大營了,正和鄂爾泰、馬奇一起商量事情,李榆有點害怕,不過李富貴、鄂爾泰似乎並不在意,李富貴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和老馬、老範他們下去走了一趟,情況並不好,有些事情該考慮了,你回去睡一覺吧,我們明天再說。”

李富貴說完就招呼鄂爾泰、馬奇走了,李榆和趙吉對視一眼,有點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一大早,李榆、趙吉和那木兒,再加上個當尾巴的巴圖早早到了大統領府大堂,很快李富貴和鄂爾泰帶著範永鬥、範二喜,商市司的馬奇帶著畢力格、方谘昆就來了。

李富貴簡單介紹了各千戶所的情況,豐州十二個千戶所,目前有四萬二千餘人口,男丁一萬三千餘人,人口有所增加,但家底薄得可憐,除了四千多匹戰馬外,其他牲口隻有不到七千隻,而種田的男丁隻有四千人,明年最多種十萬畝地,按今年的收成也就是收六萬石糧。

李富貴沮喪地說“我們可以再多種些土豆、玉蜀黍,但無論如何不夠吃,牲口也嚴重不足,另外我們還必須保持一定的武力,這更要花錢,我和老馬、老範商量了一下,我們想生存下去,必須借力。”

鄂爾泰點頭道“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我們死抱著明國的大腿不放,也就是想借明國之力生存下去。”

“這遠遠不夠,明國始終視我們為蠻夷,他們會給我們一些援助好讓我們還有人活著牽製察哈爾,他們更擔心養虎成患,所以還會千方百計限製我們發展,而且這點援助也快指望不上了,明國快走不動了!”李富貴手指上天,加重語氣大聲說道,“遼事久拖不決、耗廢錢糧驚人,西北連年大旱、已成民變蔓延,七月浙江海溢、漂沒百姓數萬,九月京師地震、傷毀百姓財物無算,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大明這個禍害天下兩百多年的狗屁朝廷已經天怒人怨、氣數將儘了。”

李富貴的話震驚了所有的人,在豐州人眼裡明國始終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龐然大物,是永遠不會倒下的,這個李富貴居然說大明氣數已儘,李榆有點不高興了,真不明白李富貴跟明國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好像提到明國他就咬牙切齒,李榆警告道“老李,明國死活我不在乎,但我絕不會造反。”

“我們當然不會造反,造反就是找死,但明國沒落則亂世來臨,我們必須考慮我們的生存之路了,李念豐,把你想得如何借力之法都說出來吧。”鄂爾泰滿臉憂愁說道。

“所謂借力即是內借豐州之地力,外借明國之民力,”李富貴的話除了跟他溝通過的鄂爾泰,其他人聽著糊裡糊塗,都睜大眼睛看著他,李富貴不禁有些得意,站起身在大堂中間踱著步大聲說起來,“我豐州乃苦寒之地,農耕畝產過低,養人有限,而畜牧又極易受天災影響,難以穩定,所以無論農耕、畜牧都無力支撐豐州的發展,但我豐州有的是鹹水海子可以煮鹽,有的是鐵、煤礦藏可以製鐵,我豐州也是聯接明國通往喀爾喀、西蒙古以及遼東的商道,我豐州既有鹽鐵之利又有商路之便,則工商之勢儘得,明國張太嶽公曾言‘商不得通有無以利農,則農病;農不得力本穡以資商,則商病,故商農之勢,常若權衡’,所以豐州應以農牧工商並重,厚農牧以資工商,厚工商以利農牧,此即借豐州之地力也,至於如何借明國之民力,範先生有些想法,就請他講一講吧。”

李榆、趙吉被李富貴講得雲裡霧裡,幸好有個巴圖悄聲給他們解釋,不過李富貴說的張太嶽公是誰就不知道了,趙吉還小聲建議是不是該找張老先生當麵請教,鄂爾泰惡狠狠瞪了他們幾個一眼,低聲道“彆找了,是萬曆年間明國的首輔張居正,早就死了。”

“豐州有工商之勢,但無工商之實,說句難聽的話,你們連口鐵鍋都鑄不出來,所以要發揮工商之勢就必須借助外力,也就是我們這些願意幫助你們的好心人,我老範在張家口一帶可是響當當的人,最為樂善好施,看到你們的日子難過,我真的心疼啊!沒說的,我幫定你們了,你們缺錢我借給你們錢,你們沒工匠我幫你們找工匠。”範永鬥站起身朝眾人拱拱手侃侃而談,老範是生意人一口的大白話,李榆、趙吉一聽就懂,不過聽得大家直皺眉。

“老範,說正經的,你以為老子們是跟你要飯啊!”馬奇衝著範永鬥喝道,他和範永鬥過去就認識,對這家夥從張家口流竄過來搶飯碗一肚子不高興。

“我老範把大家當做自家人,所以我也得對自家人說實話,豐州的情況確實不好,我是無所謂,幫朋友嘛,但其他商人就不這麼想了,人家是來掙錢的,可你們這裡的糧食、牲口一律歸公、收獲上繳、統一分配,老百姓除了得點口糧一無所有,我們來這兒跟誰做生意啊?還有你們與明國的貿易往來都是由老馬的商市司獨家操辦,我們也插不進手啊,那我們來這兒乾什麼?”

“老範,你是看我眼紅了是吧?你到這能比我做得更好?”馬奇有些不屑。

“老馬,你彆生氣,你做生意當然是把好手,但你有錢嗎?你做過與遼東、喀爾喀的生意嗎?”範永鬥滿臉堆笑答道,馬奇不說話了,這個範永鬥出身世代邊商之家,人脈極廣,而且膽大包天,沒有他不敢做的生意,如今身家也有幾十萬,這都不是他馬奇能比的。

李富貴笑了笑說道“範先生說得對,在商言商,範先生隻管開條件吧,我們絕不占商人們的便宜。”

“其實哪有什麼條件,就是我們幾個隨便說說,反正豐州的朋友我是交定了,”範永鬥還是滿臉堆笑,板著指頭開始說了,他們首先要求打破商市司一家獨大的局麵,生意麵前大家平等,誰有實力誰來做;其次,他們要求與豐州的各千戶所、百戶所甚至衛所的個人都能做生意,他們可以在豐州開商棧、設倉庫,總之他們自由貿易的權利不能受到限製,而且應該受到保護;最後,他們要求豐州為他們疏通與喀爾喀、金國的商路,必要時為他們武力保護。當然,老範也不是占便宜的人,他們可以和豐州合夥製鐵、製鹽,並工匠和工具,豐州為保護他們而出兵打仗的糧餉也由他們全部承擔,老範為了表示誠意,提出馬上就可以借給豐州一萬兩銀子,而且不收利錢,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

“老範,商市司你就不用擔心了,以後商市司不做生意了,專司商市監理、調度。”馬奇冷冷地說了一聲,李富貴、鄂爾泰已經和他商量好了,馬奇以後退出經商,繼續當他的商市司大使,他的老兄弟方谘昆辭官接手他那攤子生意,不過馬奇暗下決心,以後要盯緊老範這幫張家口商人,絕不能讓這幫家夥為所欲為。

鄂爾泰麵色冷峻地說“範先生,你們在豐州做生意我們歡迎,我們當然會保護你們,我們也可以出麵與察哈爾人商議,幫你們疏通商路,還可以組織護商隊保護你們,但我豐州軍不是哪一家的私兵,打不打仗是我們自己的事,這個由不得你們插手。”

範永鬥連連點頭,他已經夠滿意了,張家口的生意自從插漢西侵之後一塌糊塗,他們也是被逼急了才往大同跑,能把先來的老馬擠到一邊去,這已經是占足了便宜。

李富貴與鄂爾泰相視一眼後說道“我講講我們的衛所製的問題,衛所製是我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采取的極端措施,土地、牲畜和財物歸公,所有人等統一調配勞作,收獲的糧食、財物統一分配,百姓戲稱之為‘吃大鍋飯’,這表麵上很公平,實際上卻對百姓很不公道,我們比金國還狠,把所有的百姓都變成了阿哈,我們這些為官的可以隨意驅使他們勞作,剝奪他們的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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