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提塘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44節 提塘(1 / 1)

大明之朔風疾!

張世安在大同、宣府兩鎮販賣私鹽,八月中才回到蠻漢山,聽說豐州改製,馬奇、範永鬥當了大統領府的參議,範永鬥還把課稅司的美差撈到了手,就連畢力格也沾了光——李富貴把巡檢所從商市司分離出來升格成直屬大統領府管轄的巡檢司,畢力格水漲船高跟著升了官,張世安覺得心裡酸溜溜的,說到底他還是想當官,儘管他有錦衣衛百戶的頭銜,但這個大明的官職在豐州根本沒有用。

張世安找到李富貴抱怨說,他也算是豐州的老人了,而且冒著風險為豐州賣私鹽,彆人升官也不該落下他呀。李富貴正等著他呢,馬上問他到底是願意效忠朝廷,還是效忠豐州?張世安拍著胸口詛咒發誓,他吃豐州的飯當然要效忠豐州、效忠大統領,大明連俸祿都不發給他,傻子才願意效忠朝廷呢,於是張世安搖身一變,又當上了豐州的總提塘官,授副千戶銜。

張世安精神大振,立即提出了一個龐大的計劃,要向關內的黃河以北、關外的金國、察哈爾乃至遼西大量派遣提塘,重要地區比如明國的京師、太原、大同、宣化、濟南,察哈爾的舊上都城、金國的沈陽、遼陽要設立提塘所,這可把李富貴嚇了一跳,原本他隻想往關內派幾個人,乾些通風報信的活,沒想到張世安鼓搗出這麼大一張情報網,人手、錢財從何而來?劉興祚卻對此大為讚賞,建議大統領府三位同知與靖虜副將府的四位讚畫一同召見張世安,聽聽他的主意。

張世安愈發得意了,對著豐州政務、兵事最高層的幾位大佬侃侃而談人手是現成的,他老張有的是可以拉攏的錦衣衛朋友,而他手下的那幫私鹽販子,還有與察哈爾、金國做走私生意的商人,稍加調教就是刺探消息、通風報信的好手,錢財也好辦,多給他派些私鹽就行,繳公家的銀子一分也不會少,他可以自己把提塘的花費掙出來,另外就是要給他創造向金國、察哈爾走私販私的機會,張世安吹噓自己這套辦法,可不費公家一分銀,而使豐州細作遍天下。

劉興祚拍手叫絕,其他人也覺得這是好事,豐州不能總是對外麵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尤其是大統領一入關就幾乎失去聯係,這種事也幸虧豐州體製獨特,否則非亂套不可,鄂爾泰、李富貴和李槐三位同知同意了張世安的計劃,同時委派劉興祚兼理提塘事務——劉興祚成了張世安的頂頭上司。

隨後幾天裡,劉興祚把張世安找來仔細商討提塘事務,還傳授給他不少用間的計謀,張世安這才知道這位新來的大統領府僉事是老前輩了,曾經在金國大汗身邊潛伏多年,而且最後還能全身而退,不由得肅然起敬,對劉興祚言聽計從。劉興祚建議張世安首先著手關內,在北直隸、山西和山東建立提塘網絡,並且要迅速與大統領取得聯係,關外的金國、察哈爾和遼西方麵張世安還不熟悉,隻能暫時由他親手去處理,以後再逐步讓張世安接手。

幾天後,從大同傳來消息,李榆奉旨到山西援剿,張世安遵照劉興祚的指示,馬上入關直奔太原,順便還拉上範二喜——範二喜骨子裡也想當官,張世安給他一個總旗的頭銜,另外再許諾給他一個錦衣衛的身份,範二喜就喜滋滋加入了組織——張世安已經用這一手拉了好幾個奸商、走私販子入夥了。兩人到了太原後就想見李榆,但張世安突然看見李榆營中的張道浚,他認出此人當過錦衣衛指揮使僉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張道浚分明已革職回鄉了,而且也未必認得出他這個錦衣衛的小人物,但張世安心裡就是害怕,直到今晚才找了個空子偷偷摸摸見李榆。

“大統領,解州鹽池被鹽運使司那幫笨蛋官吏弄得一塌糊塗,咱們的私鹽成了搶手貨,山西的鹽販子都願意做我們的提塘,隻要給他們鹽就行,用不了多久,太原的提塘所就可以建起來了。”張世安眉飛色舞地吹噓自己的功勞。

“咱們的提塘也不能光用私鹽販子呀,我也物色了好幾個人,有家開醬廠的最想做咱們的生意,不,是最想做咱們的提塘,他們還答應在豐州開分號,大統領,以後咱們在豐州就可以喝到醋了。”範二喜急忙表示反對。

“不行,你物色的人不是開醬廠的就是做臭豆腐的,這幫生意人做不了大事,還是私鹽販子好,個個都是地頭蛇,而且還不怕死,他們做提塘的活最合適。”張世安不屑地反駁。

“可是開醬廠、豆腐坊也是要緊的事,用他們做提塘更實惠,大統領,你說呢。”範二喜堅持自己的意見。

李榆聽得哭笑不得,趕緊岔開了話題問道“豐州的情況如何?你們說說今年秋糧收成,還有大統領府改製的事。”

張世安馬上漲紅了臉,吞吞吐吐說道“屬下儘在關內倒騰私鹽了,豐州的事還真說不清楚,劉僉事說了,乾我們這行的,彆人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好,自己這邊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範二喜也推脫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們走的時候大統領府正要召集大家商議改製,要不大統領寫信問問,咱們在山西有好幾個提塘,送個信也方便。”

“算了,政務的事我還是不插手的好。”李榆擺擺手,這倆人都是賺錢上癮的人,一年在豐州呆不了幾天,問他們也是白問。

“你們來的時候遇到朝魯、陳二柱沒有,我已經派他們到豐州了。”李榆又問道,張世安和範二喜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搖搖頭,顯然他們錯過了,該打發這倆人走了,李榆手一揮對倆人說道“你們做自己的事去,再過幾天我就要去剿賊了,打仗用不上你們。”

張世安一想到那個經常出現在營中的錦衣衛高官,心裡就發虛,他巴不得走,連忙答應道“劉僉事要我到北直隸和山東,屬下就先走一步了,範二喜還留在山西,大統領有事隻管差遣他便是。”

十月中,駐寧武關的山西總兵王國梁急報山西巡撫宋統殷,今年寒氣來得早天氣驟冷,黃河極可能提前封凍,他的兵力不足,無法封鎖千裡河麵,請求增派援兵加強河防。宋統殷最怕的就是流賊進入山西,張道浚也認為西北糜爛無糧可食,三邊總督楊鶴撫賊不力,不得不放任延綏巡撫洪承疇與督領延綏、固原兩鎮的杜文煥極力剿殺,流賊無法在西北立足,極可能利用黃河封凍之機東竄,官軍應死守嚴防黃河沿岸,而李榆的豐州鐵騎也應迅速入關沿河巡防,以免河西禍水東移而糜爛山西。宋統殷當機立斷,下令山西總兵王國梁及沿河各州府官吏嚴守河防,同時命李榆前往河曲速召豐州鐵騎自偏頭關入邊牆,鐵騎入關後即刻開往汾州府駐防,考慮到山西軍與豐州鐵騎兩部互不統屬,宋統殷請張道浚隨軍協理軍務並兼理糧餉,張道浚欣然領命。

李榆得到號令,立即準備拔營啟程,陳二柱這時恰好從豐州跑回來了,向李榆報告大統領府已集結了六營人馬,隨時聽候大統領的命令,陳二柱還帶來了大統領府和烏蘭夫人的信,李榆看罷來信,不由得眉頭緊鎖,沉默片刻之後,提筆迅速寫了回信,然後請陳二柱再辛苦一趟,目送陳二柱遠去,李榆揉揉眼睛揮手下令出發。

蠻漢山,豐州在八月中收完莊稼後,大統領府就著手準備改製,豐州的形勢很不好,今年豐州沒有發生戰亂、瘟疫,天旱水澇遠談不上傷筋動骨,但農牧發展依然乏力——耕種四萬多畝地隻收獲了三萬石穀子,牲畜數量也增長緩慢,而人口卻在不斷增加,生存的壓力逼得豐州的官員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走。

雲榮視察各千戶所回來,還告訴大家一個膽戰心驚的消息,有好幾個百戶所反映他們利用田間地頭和山間坡地種植的土豆、玉米出現明顯減產的情況,有經驗的莊稼把式說這是種子病變退化,必須立即著手選育良種,否則有可能擴大到整個豐州,雲榮認為土豆和玉米耐旱產量大,已經是豐州人替代穀物的活命糧,這種情況必須引起警覺,並立即采取措施。

李富貴與鄂爾泰、李槐簡短商議後,立即拍板決定在匠作營設立農牧所,調東哨的千戶楊大誌擔任主事,專事研習農耕、畜牧之良法,而首要事務就是選育土豆、玉米良種,所需花費從優撥付。李富貴對大統領府的官員疾呼,再也不可遲疑了,明年豐州必須實行新製,否則大家就等著敗亡吧。

大統領府又投入緊張地忙碌之中,鄂爾泰、李富貴和李槐三位同知帶著一幫僉事、參政和參議們通宵達旦地商討修訂改製的章程,大家每次乾累了,都要忍不住把躲在關內的李榆大罵一通,鄂爾泰自嘲他和李富貴早晚得累死,李槐年輕可以多活幾年,以後就帶著巴圖、雲榮兩個年輕人輔佐李榆這個甩手掌櫃吧。

九月中下,豐州的官吏、德高望重的長者以及商人代表齊聚到蠻漢山共同議定改製事項,一些豐州老百姓覺得這是大事,也自備口糧跑來聽聽,來的人太多,把大統領府的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的——豐州遇大事公議已是常事,人人都以為理所當然,大統領府對此也是無可奈何,豐州太窮養不起官府、官吏,如果沒有老百姓的真心支持和主動配合,任何政令也推行不下去,再加之李榆對官製一竅不通,主張順其自然,老百姓也就養成了參政議政的壞習慣。

綽爾濟喇嘛也應邀參加會議,鄂爾泰無奈地向他解釋“榆子把老百姓慣壞了,他見人就說豐州不是他的,而是所有豐州人的,現在連新投奔來的人都認為豐州有他一份,咱們這裡遇到大事一起商量成鐵打的規矩了。”

綽爾濟喇嘛也不禁苦笑,蒙古部落有聚眾議事的習俗,不過那是台吉、諾顏這些貴人們的權利,可惜察哈爾汗這個家夥亂打亂殺一氣,如今的土默特沒有貴人了,隻剩下一幫窮光蛋,再加上有李榆這個傻小子做老大,豐州已非昔日的土默特!

烏蘭、巫浪哈兩位夫人來了,當烏蘭抱著小李晉出現在大家麵前,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甚至有人對小李晉行跪拜禮,仿佛小李晉就是豐州的小主人,這讓懷抱小李蒙的巫浪哈很是鬱悶。

大統領府同知、掌書記李槐主持會議,德高望重的綽爾濟喇嘛首先講話,他是被鄂爾泰請來撐腰的,自然要為大統領府說話,老喇嘛鄭重重申,李榆是由他和眾多德行深厚的喇嘛共同確認的阿勒坦汗轉世,而阿勒坦汗又是大元世祖皇帝忽必烈轉世,所以李榆在這片草原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的大統領府意欲改製,既是秉承佛法普度眾生,也是上承大元世祖皇帝律法治理一方,此乃上合天意、下應民心之舉,凡我土默特川之眾理當遵從,切勿心存私念壞此善舉,佛心大慈大悲,必佑我土默特川萬民。

老喇嘛講完就放心坐下了,他以為有了他這番話所有的事都會順利,老百姓懂個什麼,還不是得聽官府的,但他想錯了,接下來就是一天接一天沒完沒了的爭辯扯皮。

開始一切都順利,大家對大統領府發行銀鈔用以交易以及實物、銀鈔皆可繳稅都沒有意見,銀子肯定是人見人愛,但豐州人窮慣了,幾乎沒見過銀子,更不會用銀子,關內投奔的漢人也告訴他們,明國折色征銀害死人了,奸商、官府都會算計你,一到繳稅時糧價就下跌,銀子的分量、成色還有火耗官府說了算,想坑你就可以坑你,老百姓害怕了,既然銀子坑人,那還不如用誰都看得明白的紙鈔,不過大家堅持要把大統領的頭像印在銀鈔上,這樣大家才覺得放心,烏蘭和巫浪哈看在二千兩銀子的份上也答應了。

大統領府擬一丁算一戶,各千戶所、百戶所的土地和農具、牲畜和牧具分給丁戶所有,由丁戶自行經營,繳納稅賦後收獲歸己,同時減少力役鼓勵墾荒,新墾土地折半征稅,豐州的官吏、工匠、營兵發給餉錢,欲耕作者可撥發土地以代餉錢,丁戶也可出外做工經商增加收入,李槐講完本以為能得到一片歡呼,卻不料反對聲響成一片,老百姓說衛所是他們的根,生老病死都得靠衛所,要是大家各顧各的,誰還會管衛所的事,板升的百戶達布老人直言這會瓦解衛所,這年景天災人禍不斷,大家不抱成團就活不下去,察哈爾來的杜漢老人還打了個比方,這就好比一個部落占了一塊草場,如果大家隻顧自己的牲口,擰不成一股勁,肯定要被彆的部落把草場搶去,工匠和營兵們也說,他們隻要餉錢不要土地,除非不征他們的稅賦。李槐還想爭辯幾句,鄂爾泰拉了拉他,悄悄說道,咱們這裡不比關內,土地太多了不值錢,你送人家都不一定要,你就先彆爭了。

李槐忍住氣又說到稅製,全場吵得更厲害了,大統領府擬對農牧工商征收什一稅,按收入的一成繳稅,蒙古人首先不同意,他們沒有交稅的習俗,而且他們還是軍戶,要自備馬匹武器,打仗死的人最多的也是他們,他們繳不起這麼多稅,板升的漢民也抱怨稅太重了,阿勒坦汗立過規矩,漢民種地無論多少隻交糧一囊、草數束,現在收他們一成太多了,再說各家的收入多少誰來定,總不能你們說多少就是多少吧,商人們對什一稅意見更大,馬奇和範永鬥現在都是官員了,他們不好開口,他們的同夥卻不會沉默,尤其是馬奇的合夥人方谘昆、範永鬥的合夥人王登庫跳得最高,揚言要甩攤子不乾了。

說道兵製時,白顯誌也叫起來了,大同巡撫聽說豐州打算發軍餉,馬上一個大子都不給他了,讓他去找豐州要,但大統領府隻同意給他兩百人的餉,可他收羅了一千多號人,這些人也願意效忠豐州,大統領府總不能不管吧,滿柱、侯世傑跟著也叫苦,他們這幫投效豐州的人,都是好勇鬥狠當兵的坯子,耕地做工一概不會,不給他們軍餉就是斷他們的活路。

這場豐州改製會議一連開了三四天也沒吵出個結果,各千戶所、百戶所又來了一幫老百姓,這幫人自稱是代表鄉親父老來反映民意的,而且自帶了口糧、帳篷,絕不會占公家的便宜,於是民意代表們賴在蠻漢山,夥同他們的官員繼續和大統領府討價還價。

“這幫家夥怎麼回事?上次一致讚同改製,這回卻幾乎處處和我們唱對台戲,他們肯定事先商量過的。”李槐忍不住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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