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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節 招撫(一)(1 / 1)

大明之朔風疾!

豐州軍一路急行軍,第二天中午到達沁水河邊的竇莊時,流賊已不見了蹤影,竇莊寨牆上還站滿了莊丁,無數門銃炮指向莊外,張道浚連嚎帶叫了一陣,寨門打開了,張家的老管家跑出來稟告,紫金梁這個賊領了大約三萬人到竇莊,氣勢洶洶鬨了兩天,太夫人召集莊內各府家丁和民壯據城死守,竇莊城牆高大堅固,銃炮數量又多,賊人占不到便宜,一大早就撤軍了。

“少爺,賊人似乎在打您的主意,到了寨牆前就要見您,攻打寨子時還大喊不能傷了您,這有封流賊撤走時留下的信,您看看吧。”老管家說道。

張道浚接過信,這封信居然是巨寇紫金梁寫給他的,紫金梁在信中說,義軍替天行道、順應民心,已經聚起十萬強兵,隨時可以踏平澤州,區區數千援剿官軍豈能是對手,但他們考慮到,如果戰端一開,勢必地方糜爛生靈塗炭,不免於心不忍,他們本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是因為痛恨欺壓他們的貪官汙吏,並不是對皇上和朝廷心有異念,為天下生民百姓計,他們可以接受朝廷招安,信中盛讚張道浚一家居官清廉、世代忠烈,為天下人所敬仰,聽說張相公與山西巡撫和山西總兵都有莫逆之交,所以鬥膽前來打擾,請張相公代為疏通招安一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張道浚看完信一陣的冷笑,隨手遞給李榆,李榆接過來沒看,卻對著竇莊大發感慨,剛才他一直在觀察這座寨堡——竇莊依山傍水拔地而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寨門外居然還建有甕城,整個寨子被一條又寬又深的壕溝環繞,寨牆也用青磚包裹有三丈多高,牆下設有藏兵洞,寨牆上方布滿射孔,黑乎乎的炮口從城垛上和射孔裡露出來,這簡直是一座銅牆鐵壁,比起邊牆的關堡一點也不遜色,山西的財主可真有錢啊!

“子玄兄,這就是你家嗎?我進去看看行不行?順便給咱們老娘問個好。”李榆指著竇莊說道。

“那是我娘,你得稱太夫人,你帶人在莊外紮營吧,我先回家看看。”張道浚不認賬了,一溜煙就跑進莊子,寨門隨後就關上了。

“你彆自作多情了,人家是官宦世家,老爹以遼東巡按之職在遼陽殉難,爺爺還當過萬曆朝的兵部尚書,咱們這些當兵的進不了他們家門。”張傳捷拉了一把李榆。

李榆在竇莊沒呆多久,傍晚時澤州的信使急匆匆趕來——流賊突襲澤州城,已經攻破一處城門,守城官軍和民壯正在奮力抵抗,情況十分危急,兵備道王肇生命令李榆火速馳援,不得有誤!

“兩千官軍駐守,還把城門丟了,一群廢物!”李榆罵罵咧咧集合隊伍又往澤州跑了,豐州軍將士也是怨聲載道,一路行軍一路罵娘,跌跌撞撞跑了一夜,臨近第二天中午時才到了澤州城下,又是連個流賊的影子也沒見到,李榆進了城,見到王肇生就問怎麼回事。

王肇生還驚魂未定,斷斷續續講了事情的經過,昨天淩晨,一夥流賊假扮成進城送菜的老百姓,賄賂東門的官軍,騙開了城門,幸好巡邏軍官聽出他們口音不對,上前去盤查,賊人心虛先動了手,殺了值守官軍奪下城門,大批賊人隨後衝進城,王肇生和遊擊薛天祿帶領官軍、民壯奮力抵抗,與賊人打了一整天,賊人見無法取勝,夜裡就逃跑了,這才保住澤州不失,但一天的亂戰,澤州死了四五百軍民,百餘間房子被燒,損失也算不小。

“廢物!老子在外麵拚命,你連個家也看不住,告訴我,是哪個賊頭大膽包天?”李榆怒不可遏,抬腳就把守城遊擊薛天祿踹翻在地,王肇生嚇了一跳,這個家夥又要發瘋了,趕緊把李榆抱住。

“大人,末將已經儘力了,賊人有五六千啊!俘獲的賊人說領頭的是個綽號‘闖將’的賊頭,此人是米脂人,真名叫李自成,大人有氣就到米脂把這個賊抄家滅門吧。”薛天祿捂著肚子很委屈地大叫。

李榆鼻子哼了一聲就走,闖將李自成——一個沒聽說過的小蟊賊而已,他才懶得放在心上,豐州軍太累了,必須馬上進入休整,李榆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勝仗一個接一個,剿賊卻遙遙無期,總有一天他和他的軍隊會被拖垮。

回到城外的大營,範二喜突然來了,這家夥明顯比過去瘦了一圈,但是精神頭實足,李榆知道他這段時間在潞安府和澤州一帶到處跑,很關切地告誡他,錢是賺不完的,還是要保重身體。

“大統領,你是不知道,這地方的人太有錢了,出手非常大方,咱們的軍械、私鹽買賣好得出奇,有錢不賺我心裡就癢癢,”範二喜感激地看了李榆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這是保德大營來的信,咱們的提塘昨天才送到。”

信是李槐、杜宏泰聯名寫給李榆的,兩人在信中說,今年的旱情超過以往,邊牆內外開春至今滴雨未下,北方的大片土地減產甚至絕收,眾多百姓淪為流民,投奔保德大營的人絡繹不絕,如今有六萬餘人了,雖然豐州予以了大力的支援,範二喜倒賣軍械、私貨賺的錢也換成糧食不斷送來,但隻能保證暫時餓不死人,百姓始終處在饑寒交迫之中,更大的麻煩是大營的生存也受到威脅,開春時組織流民開墾的荒地都種上了土豆、玉米,這是老百姓的保命糧,可當地的豪強眼紅了,鼓動當地百姓驅趕流民、搶奪土地,官府也跳出來催逼稅賦,張鼎、趙勝等流民首領當然不肯,組織民壯奮起自衛,雙方衝突不斷,有些地方還死了人,山西巡撫宋統殷一方麵壓製當地官府、豪強,不許他們輕舉妄動,另一方麵致信李槐,希望他們能把人都帶出關,以免事態繼續惡化,李槐、杜宏泰認為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遵從宋大人的話攜流民出關,要麼索性扔下流民,我們自己出關,但無論走哪條路,李榆都必須儘快將豐州軍主力撤回保德,信的末尾寫道,大明內外交困,很難度過這一關了,我們對大明也是無能為力,隻能自己保自己了,現在到了必須考慮脫身的時候了。

李榆看完信,捂著頭沉思起來,範二喜見狀,打了個招呼悄悄走了。李榆想了一會兒,又把紫金梁王自用寫給張道浚的信看了一遍,然後派人把張傳捷、白安、孫守法、周遇吉四人找來——現在也隻有他們幾個還能商量些事。

張傳捷等人來了之後,李榆把兩封信都拿出來給他們看,四人看罷也垂著頭一言不發,大帳內一片沉默,現實情況是複雜的,老百姓沒飯吃就會造反,剿賊看不到儘頭,除非他們戰死、累死,朝廷會一直逼著他們乾下去,可是不剿賊就是抗命,朝廷會放過他們嗎?

“張立位有消息傳來嗎?”李榆問孫守法。

“來信了,他已經拉了王嘉胤身邊的幾十個人,連那個偽丞相白玉柱也有意入夥,隻要你一聲令下,就殺了王嘉胤。”

“沒有用,賊頭們各有各的勢力,各過各的日子,殺了王嘉胤這個大賊,小賊就會滿地跑,局麵更難收拾,”李榆苦笑著搖頭,揮手說道,“你告訴張立位不要輕舉妄動,隻要能把流賊的消息傳出來,這就是了不起的大功。”

“在南山山口向我們投降的那個賊頭叫什麼?”李榆接著問道。

“那家夥叫邢紅狼,榆林刀客出身,被吳先宰了的那個叫破甲錐。”張傳捷答道。

“讓這個邢紅狼替我送封信給王嘉胤,我要見見他,”李榆揮手對大家說道,“他要打我就陪他打,他想招安我也給他一條活路,他的日子比我們還難過,也許正等著見我呢。”

周遇吉馬上搖頭“他不會出山的,你把他打怕了,躲還來不及呢,再說他罪大惡極,抓住就是淩遲處死,你也保不住他。”

“不管這麼多了,王嘉胤也是個西北男兒,應該有一身血性,他不出山也好辦,我就豁出去了,再圍他一個月,鄉兵打仗不行,但隻要有我撐腰,就會把他困死,一粒米一粒鹽他都休想得到,就這樣辦了,我們沒時間跟他耗下去。”

陽城南山,王嘉胤的日子確實越過越苦,從河曲向南逃竄的路上,悍匪們把隨行的百姓甚至家眷都扔了,進入澤州的幾乎是清一色的精銳悍卒,這裡沒有官軍駐防,卻又十分富庶,大陽、潤城、端氏、郭峪等皆是有名的富豪之鄉,有九條龍這個地頭蛇幫忙,隨便搶幾個村,他就能過上好日子,可隨後就不行了,賊頭們聽說這裡好混,一窩蜂都趕過來,當地的賊盜、流民也紛紛投靠,他的勢力像滾雪球一樣迅速壯大,手下人多當然是好事,可吃飯穿衣怎麼辦?太行山裡窮得吃不起飯,天不下雨喝水都是問題,十多萬人擠在山裡向他伸手,王嘉胤的頭都大了。

緊接著那支打黑鷹旗的官軍也到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狠招,來了沒幾天就把土豪劣紳都鼓動起來,當地鄉兵仗著有人撐腰壯膽,把進出山的道路都封鎖了,山裡急需的糧食、布匹、食鹽根本運不進來,這裡的鄉兵也狡猾,你打他就跑,你稍有鬆懈他就咬一口,義軍弟兄被黑鷹軍打怕了,還不敢出山追,鄉兵膽子大了,乾脆堵到門口搞封鎖,這還讓不讓人活?老回回、八大王和曹操這幫年輕人受不了了,夥同九條龍出山搶一把,結果在郭峪吃了大敗仗,把九條龍扔下自己跑回來了,他教訓了幾句,這三個家夥還不服氣,帶著各自的部眾拔腿跑了,被他一向看好的闖將也不甘寂寞了,異想天開地背著他去打澤州城,王嘉胤想想就心涼,自己這個大王簡直白當了,連年輕的後輩也不聽他的。

王嘉胤不怕官軍,隻要官軍進了山,他有的是辦法對付,但這種的封鎖太可怕了,義軍已經危機四伏,山裡無糧、無衣、無藥甚至無鹽,病餓而死的人越來越多,為了多吃口飯,義軍內部矛盾激化,山西人因為入夥比較晚,在義軍中的地位也比較低,陝西人總是壓他們一頭,山西人覺得自己處處吃虧,聯起手來對抗陝西人,雙方幾乎鬨到要散夥的地步,老兄弟王自用明確提醒他,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義軍就會崩潰,現在必須早做決斷,要麼接受朝廷招安,要麼帶上自己人趁早逃跑,王嘉胤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王自用不等他了,自己下山到竇莊,聲稱要活捉竇莊的張道浚,以此與山西巡撫討價還價,白玉柱堅決支持王自用,不過王自用卻空手而歸,嘴裡還一再感歎,竇莊不好惹!

王嘉胤正在手足無措之際,邢紅狼興衝衝地跑回來了,而且公開說是總兵大人派他專程來送信的,他給大家帶來了一條活路。

“山西總兵是我們榆林人,他手下好多人是咱同鄉,這是總兵大人的親筆信,大王可要拿好了。”邢紅狼恭恭敬敬把信捧給王嘉胤。

王嘉胤驚訝地接過信,不過他馬上想到自己不認字,又把信捧給白玉柱,請他念給大家聽,府穀秀才白玉柱接過信先看了一遍,發現這位總兵大人也有不少缺筆少劃的錯彆字,好在意思還能猜得出來,就是信寫得太俗了,這家夥肯定沒讀過書。

李榆的信寫得很簡單王嘉胤,你是想打還是想招安?想打我們就痛痛快快打一仗,誰敗了誰滾蛋,想招安我保你和你的手下活命,大家都是西北男兒,做事痛快些,三天之後我到陽城沁水河邊等你,你不來就等死吧!

賊頭們聽了一個個目瞪口呆,過天星惠登相噗嗤一聲樂了“這位總兵大人怎麼和我們一樣啊,不知道的大概還以為是我們的同夥。”

“我覺得這樣好,聽了就明白,不像那些讀過書的狗官,說了大半天也弄不懂在說什麼,這位總兵大人像我們榆林人,夠痛快!”射塌天李萬慶也笑起來。

“我這回打聽清楚了,李總兵的大是杜鬆大帥的鎮標遊擊——大名鼎鼎的榆林飛虎李彪,人家李總兵也了不得,打過土蠻蒙古、打過遼東建奴,從來沒打過敗仗,如今把關外一大片地盤都占過來了,連關外的夷人也死心塌地跟他,年紀輕輕才二十出頭就署理一鎮總兵,他是我們榆林人的榮耀,我們這些人敗在他手裡不冤!我還聽說撲天雕、點燈子、混十萬、不沾泥還有張妙手在他那邊好著呢!”邢紅狼眉飛色舞說著,仿佛投降李榆是件有麵子的事。

大堂裡有些亂,賊頭們圍著邢紅狼打聽李榆的事,連白玉柱也湊過去聽,邢紅狼得意洋洋地大吹特吹,有些人聽了還大發感慨,榆林總算又出了一個英雄人物,大家對於李榆收容延綏鄉親的事更是讚不絕口,王嘉胤和王自用相對苦笑,大家又跑題了,而且這回跑得還太遠,邢紅狼這家夥回來乾什麼,他把李榆吹上了天,義軍以後的仗還怎麼打?

王嘉胤站起來使勁咳嗽了幾聲,這才把大家的目光又引向自己,不過他突然覺得大家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對,似乎在嘲笑、譏諷他,他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撓撓頭又坐回去。

“老王,人家在挑戰,你也不能慫啊,你也是當過兵的嘛。”惠登相張口就亂說話。

“大王,人家李總兵肯定比你厲害,要不你就接著逃吧。”掃地王張一川接著冒了一句。

王嘉胤心裡難受,瞟了老兄弟王自用和白玉柱一眼,這倆人無動於衷坐著,白玉柱過了一會才說“今年大旱,山裡長不出莊稼,好些水井也乾了,留在山裡也是等死,我們還能咋辦?”

王嘉胤使勁跺跺腳咬牙說道“都是榆林男兒,他姓李的英雄,我老王也不是慫貨,打就打誰怕誰呀,各位首領,不想等死的就帶上自己的人到沁水河邊會合,我們一起會會他。”

五月末,陽城沁水河邊突然熱鬨了,王嘉胤大搖大擺出了南山,沿沁水河向北開去,澤州一帶本太行山餘脈,山連山連綿不絕,大小賊盜隱藏其間,王嘉胤發出號令,澤州、陽城、沁水、陵川、高平各地山裡義軍速到陽城會合,與官軍決一死戰,已經快熬不下去的賊紛紛冒出來,趕走擋道的鄉兵,直奔陽城而去。

李榆也帶兵趕到了陽城——流賊在集結,澤州的土豪劣紳也沒閒著,退職在鄉的前順天巡撫張鵬雲、前山東參政張光奎、前錦衣衛指揮僉事張道浚大發英雄帖,把澤州各地有頭有臉的士紳、富戶召集到郭峪,共同商議各縣聯防剿賊大計——他們打算甩開官府單乾了,兵備道、知州那裡招呼都不打,而是把老實厚道的李榆請來,在他們眼裡,豐州來的這支雜牌官軍才是真正的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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