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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 豐州人 二(1 / 1)

大明之朔風疾!

雪災沒有摧垮豐州人,反而使人心凝聚起來,無家可歸的災民迅速得到安置,百戶所也組織百姓上山打獵、破冰捕魚以解決食物短缺,各衛所同時興起冬季大練兵,為減少體力消耗,以隊列、射箭訓練為主,丁壯和老弱婦孺皆可參加,訓練後每人可以得到一兩升口糧,老百姓有口飯吃,人心逐漸安定下來。

大統領府卻是憂心忡忡,錢糧、財物不停地向外流,而關外的冬天又沒有糧錢入庫,官員們扳著指頭在算,豐州還可以堅持多久?李榆不停地向各處寫信求助,甚至給大舅子察哈爾汗也去了信,倒不是指望察哈爾汗幫忙,而是搶先把這家夥即將伸過來的手擋回去,現在他和察哈爾汗混得差不多一樣了,比街邊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還是各人顧各人吧。

李榆的努力有了些回報,宣大總督張宗衡、大同巡撫張廷拱兩位上官這回大方,同意給豐州撥發雜糧兩千石、棉布兩百匹——拿人家手短,巴克送回來的首級給他倆每人分了一百顆,首級在大明就是銀子、官位,收了重禮不表示一下,以後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宋統殷也回信了,答應給李榆二千兩白銀,不過也要求豐州做好出兵準備,山西又大亂了,他打算再次借豐州軍剿賊。三邊總督洪承疇最有人情味,來信中稱讚李榆守邊安民勞苦功高,有大功於社稷,同時囑咐李榆遇事切勿心浮氣躁,務必安撫好豐州,絕不能在大明北方再出事端,他也很抱歉沒及時催促陝西、延綏兩鎮把答應過的錢送來,這次保證在十天內向豐州撥付八千兩銀子。

洪大人還是很體貼我的,比吳牲大人答應的還多兩千兩——李榆滿懷感激地想,但隨後又搖搖頭,朝廷至今未給一鬥米一匹布,劉文忠替他轉給皇上的奏章如石沉大海,豐州如今二十萬人,他厚著臉皮要來的錢糧支撐不到開春啊,還是李富貴有先見之明,今年收了不少的山藥蛋,也許就靠吃這東西硬挺了。

參政沈守廉去了大同就一直沒回來,大統領府也沒當回事,這種巨富在蠻漢山能呆兩三個月已經讓人吃驚,回大同逍遙一陣子也是理所當然。相比之下範永鬥和王重新就好得多,沒有李建極發話王重新不敢入關,天一冷就躺在熱炕上不出門,沒多少事可做,就當在豐州冬眠吧;範永鬥可不一樣,如今升任參政兼理度支局副使事務——這有點像豐州的戶部侍郎,老範家八輩子沒出過官,可算輪到他了,而且還是當大官,精神一亢奮就成天活蹦爛跳找事乾,但他沒有政務經驗,反而幫了不少倒忙,好在有馬奇教,這才逐漸上了道。

閏十一月下,沈守廉的家丁沈太郎回到蠻漢山,拿著封書信來找總理政務李槐,李槐正和李富貴商量事,看完信後拍案大呼“沈永年立大功了”。

沈守廉到了大同,就一頭栽進煙花柳巷之中——這幾個月可把他憋壞了,在豐州怕被夷人扣下當女婿,隻好強忍著,好不容易出來了,自然要放鬆一下。痛快了幾天,他馬上想起要辦正事,這也是他的老習慣,該玩樂的時候儘情享受,該做事的時候認真儘力,而且他也覺得應該在豐州人麵前露一手。

露一手並不容易,沈守廉上街逛了一圈才知道大同的糧價可不低,一石米賣到三兩五錢銀以上,雜糧也要二兩左右,而且據說還要漲價,許多糧商已經開始屯糧了。沈守廉心中感慨,大明真是快走到頭了,普通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換他也要造反。

老百姓的死活管不著,但放出去的大話如何兌現——沈守廉正在發愁,有兩位客人到客棧登門拜訪。他見到來人大吃一驚,其中一位是兩年前在大同認識的太仆寺主事大老王,這家夥今天布衣棉帽一副商人打扮,另一個也是熟人——山東大糧商許亨臣,此人經常跑遼東走私生意,沈家船隊還幫他運過貨,他怎麼跑大同來了,而且還和大老王混在一起?

“王大人、老許,你們怎麼也在大同?誰告訴你們我在這兒?”沈守廉驚訝地問道。

“小聲點,進去再說,你一出門屁股後麵就跟一堆家丁、奴仆,這排場想不讓人知道也難,”大老王一將把沈守廉推進屋子,許亨臣在後麵隨手關好門,三人入座後,大老王問道,“沈永年,你、老孫還有山西的李建極去豐州乾什麼?彆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偷偷向關外運銀子的事瞞得住官府,可瞞不住我。”

沈守廉支支吾吾不敢說,許亨臣有點急了“老沈,我們可是上過一條船的人,有好事休想落下我們,你不把事說清楚,今天彆想出這個門。”

這兩個家夥也是劣跡斑斑,應該不會向官府告發——沈守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說了在豐州造錢鈔的事,當然還是隱瞞了不少細節,不過這已經夠了,大老王和許亨臣都是人精,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對視了一眼,原來老沈他們要做錢生意啊,這個生意太大,我們玩不起。

“永年,這生意做得成嗎?我覺得有點懸。”大老王睜大眼睛問。

“怎麼做不成!其中的好處大著呢,”沈守廉不滿了,指指點點說道,“這年頭什麼最值錢?不是真金白銀,也不是珍珠瑪瑙,而是武力和信譽,有武力則可以安定一方,有信譽則可以通貨流暢,豐州李帥武力強悍,將來的天下第一名將非他莫屬,至於信譽嘛,你們不也跟在他屁股後麵轉嗎。我們有錢,李帥有武力、信譽,隻要推他一把,錢就能生錢,以後眼紅的人多著呢!”

“可是私造錢鈔是大罪,官府追究怎麼辦?”許亨臣將信將疑。

“官府算個屁,顧自個都夠嗆,哪有閒心管彆人的事,你向遼東販運糧食有誰管過?”大老王瞟了一眼許亨臣,綻開笑臉對沈守廉說道,“我也不是外人,李帥可是我同鄉大侄子呢,這次豐州雪災還寫信向我求援,永年說說這錢生意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好處大著呢!大明既在鬨糧荒也在鬨錢荒,銀糧齊漲市麵全亂了,你的生意還做得下去嗎?我們的錢鈔投下去,通貨穩定且交易便利,理所當然能流通市麵,王大人要是敢乾,我就分點生意給你,這可是獨家生意啊,在大明無法無天的地方隻有豐州。”

“我乾,把山東的錢鈔生意給我吧,”許亨臣想通了,低聲哀求道,“永年兄,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本來關內生意不好做,還有遼東的生意可做,可東江鎮來的那幫人鬨兵變,登萊沿海打成一片,我的貨運不出去全砸在手裡了,這次陪王大人到大同就是想找些生意,沒想到大同的糧價止不住地往上漲,快沒人買得起了,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到頭來還得賠錢。”

“你有多少糧?全都給我,我現在手上沒錢,明年正月我給你銀幣,怎麼,你還信不過我?”沈守廉眼前一亮馬上說道。

“我在大同屯了兩千石糧,還可以從山東、河南再調五千石,不過我也不能太吃虧,是不是!”許亨臣猶豫一下答道。

“老許,你的糧就按市價打九折,我和老沈一起作保,這樣總行了吧,”大老王馬上打包票,隨後笑著說,“永年,我聽說那個走私販子範永鬥當了豐州的大官,你和老孫、李建極他們大概也撈了不小的頭銜,我也想在豐州謀個官職,可不好意思向我大侄子提,你幫我說說嘛,反正我又不要俸祿。”

“大人,你可是進士出身的京官啊!”沈守廉驚訝地張大嘴。

大老王臉一紅,沈守廉明白了——海上的船會不會沉,船上的老鼠最先知道,大老王是要留後路。許亨臣馬上也要官當,糧價嘛可以再打些折,豐州如果幫他向遼東走私糧食,他還可以再報效點銀子。

沈守廉一口答應,當著他們的麵給大統領府寫信,順便把自己搞到糧食的功勞也吹噓了一番。

糧食有著落,李槐、李富貴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拿著信去找李榆。李榆馬上拍板,全部答應大老王和許亨臣的要求,每人給個大統領府參議的職位,而且建議委派許亨臣為山東商務大使。

“我們到現在也沒有一套像樣的官製,亂糟糟的像個草台班子。”李槐很可惜隨手扔出去的官位。

“我們本來就是草台班子嘛,正經的官製我們也搞不起,就這樣挺好,如今還有人向我們伸手要官當,說明我們行情見漲。”李富貴很得意。

李槐搖搖頭“沒有官製還是不行啊,至少應該把官職、選任、差遣和俸祿的章程重理一遍,豐州太窮實行低俸,如今又隻發一半,各級官吏卻在玩命地乾活,這樣下去人會受不了的,你看雲榮都瘦了一大圈,下麵的情況更不好,已經有幾個百戶累垮了,這些官吏是豐州老本,應該讓他們過得體麵些。”

“這些我都知道,現在拿不出錢啊,你們回去先考慮一下,等熬過這段苦日子,我們就修訂官製,”李榆很無奈,想了想說道,“你們和趙勝商量一下,以後每月給各級官吏補貼一點糧食吧。”

豐州這個冬天過得特彆苦,賑濟災民、組織自救、貼糧練兵……,大小官吏們累得要死,但也有人像打了雞血似的亢奮——宣教司的王昉真是個人才,做事精明乾練,豐州曆來缺乏讀書人,他執掌宣教司後陸續從關內拉來上百個,這些人中有屢試不第的窮書生、家破人亡的閹黨子弟、官場失意的落魄小吏,還有一些不用問也知道是白蓮教的文案師爺——提塘司的張世安認為沒一個是正經人,為此還向李榆告狀,李榆根本沒當回事,願來豐州落戶的能有幾個正經人,不用他們還能用誰?於是這幫人當上了豐州的書吏或教諭,開始還算老實,最近突然活躍了。

豐州的冬天沒活乾,百戶所到了夜晚就會把人叫到一起,由書吏或教諭教老百姓讀書認字,同時講解法令、傳授道理,而蠻漢山大營也會借機對衛所各級文武官吏進行輪訓。今年是移民的頭一年,鄂爾泰覺得給新人“洗腦”非常重要,建議大統領府安排宣教司牽頭辦這個差,這可給王昉機會了,他招來的那幫書吏、教諭趁機展開瘋狂的反明宣傳,豐州上下經他們煽動,再加上布顏圖、張孟存一類人推波助瀾,老百姓怒火重燃,仇視大明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東勝衛同知杜宏泰為此憂心忡忡,特意致信李槐,明確指出大明日益衰弱不假,但仍強於豐州百倍,豐州隻能堅持尊奉大明,並依賴大明生存發展,煽動反明隻會導致豐州逐漸滑向與大明的戰爭邊緣,必須立即製止宣教司的愚蠢行動,王昉其人也須加以嚴懲。

李槐接到信後,叫上鄂爾泰、李富貴和雲榮、王自用三個在家的僉事一起找到李榆——副統領、僉事劉興祚已返回興和衛,李榆正在書房讀公文,接過信看起來,隨手把桌上的公文向前一推。

“這是讚畫處轉來的公文,你們也看一看吧,王昉這家夥從哪兒知道這麼多事,這要是真的,大明可真是劣跡斑斑,不敗亡簡直天理難容。”李榆淡淡說道。

公文是提塘司張世安提交的,武選營輪訓衛所軍官時,王昉曾經授過課,他的言論被提塘官記錄下來交到讚畫處,趙吉看了覺得新鮮,馬上送到李榆這裡。

王昉在授課時給大明列了六條罪狀,以此說明大明罪惡滔天。

其罪一得國不正,朱匪元璋實為竊國之賊,其本為鄉間無賴,元末天下大亂有幸混跡於明教義軍之中,稍成勢力即背叛義軍,與蒙元太師察罕帖木兒相互勾結,接受蒙元招撫,趁義軍與元軍血戰之際,剿殺反元之陳友諒、張士誠等,借以壯大實力。北方義軍失敗後,朱匪又暗殺義軍領袖小明王,從而建立偽明朝廷。北方的元廷實力在義軍打擊下嚴重削弱,察罕帖木兒死後,陷入群雄內戰,朱匪受恩於元廷卻奪權心切,聚眾北伐而亂中取利,所謂驅逐韃虜、恢複中華是假,七分發展、三分反元,趁亂竊取國器為一家私有是真。

其罪二毀壞漢法,名為恢複漢統實為承襲胡製,宋承漢製本為寬容,且士人與天子共治天下,天下非一家一姓一人之家國,而明不習漢法反用胡製,元之如廷杖、人殉、賤籍、驅口等皆得保留,化天下為其私有,以人民之膏澤供其一家享用,視天下之臣民如其家奴而任意驅使,其為漢家之朝廷乎?抑或夷狄之朝廷乎?

其罪三暴虐殘忍,名為人主實為禽獸,朱匪元璋起兵之時屠城無數,濫殺無辜血腥殘忍,立國之初又大興獄訟捕殺其黨羽不計其數,如郭恒案、胡惟庸案、藍玉案等,以至於朝堂一空,鄉間無人敢言做官,其子朱棣喪心病狂,篡位奪權殺戮無數,將人妻女擄入營中日日輪奸,且世代編為妓戶,永世不得翻身,還曾為死一朝鮮嬪妃,而淩遲三千宮女,行刑三月,且日日親臨,其為人乎?抑或獸乎?

其罪三盤剝無度,名為輕稅實為重賦,元本輕徭薄賦,至明則擄掠成性,稅賦之高自古罕見,又以寶鈔公然奪人財物,橫征暴斂荼毒生民,其後再有馬政,強逼百姓納馬,以致直隸百姓忍無可忍揭竿而起,至今亦有遼餉,百姓再無活路可言,背井離鄉淪為流民,朱家一朝何其毒也!

其罪四治國無能,暴斂苛捐雜稅無數,卻無一利民之善政,養兵百萬興修邊牆萬裡卻擋不住瓦剌、韃靼、倭寇、建夷入掠,朝中官吏昏庸無用、貪墨無度,營中官兵形如乞丐、苦不堪言,鄉間百姓饑寒交迫、一貧如洗,朱家一朝何德何能再居大統?

其罪五有邪無正,起於明教,卻殺戮明教教眾,自以為改邪歸正,其實反而更邪,如太祖之嗜殺無度、成祖之喪心病狂、英宗之被俘塞外、武宗之頑劣成性、世宗之迷戀鬼神、神宗之懶惰貪婪、熹宗之寵信閹人,離奇怪事何其多也!朱家口說愛民,實為害民,群臣口說忠君,實為仇君,滿口仁義道德,實為男盜女娼,且有奢侈之風日盛,包養男寵之風日盛,禮儀之邦反而世風日下,其形不為邪乎?

其罪六禍國殃民,收刮民脂民膏征遼餉六百萬,屢戰屢敗無尺寸之功,養兵百萬對外無能,卻似朱家走狗對內戮掠百姓;天本憐民,有災必賑,反而課以重稅加派,人本自由,當自擇其業,反而束民於田土、戶籍,朱家於中國於蒼生何時有一分善舉,其視民如家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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