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33節(1 / 1)

大明之朔風疾!

崇禎十二年正月十二,徒駭河以西,天還沒大亮,豐州軍、清軍就踏雪進入戰場,雪早已停了,但天氣依然冷得刺骨,寒風呼嘯中,人喊馬嘶、號角長鳴,一層薄霧吹散,依稀可見雙方步兵已在軍旗下列陣,騎兵正在加速向兩翼延伸,臨時修築的炮台上也架起火炮——大戰前的氣氛最折磨人,強軍對撞如同山崩地裂,每個人都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士兵們喘著粗氣握緊手中的武器,等待大戰來臨的一刻。

這是一場雙方都必須打的決戰,豐州無力支撐軍隊長期在外征戰,必須儘早結束大戰撤兵回家,而濟南提塘所又報告濟南、德州一帶出現疫情,很可能像去年、前年那樣再次爆發大疫,李榆害怕了,非常急於打一場決戰迫使清軍出關,以便自己也從關內脫身;清軍更想決戰,他們俘獲人口數十萬,搶掠白銀百萬兩、其他黃金、珠寶、財物不計其數,如此多的俘虜、輜重也捆住了清軍的手腳,不把李榆儘快趕走休想平安回家,一戰決勝負是擺脫困境的最好途徑。

清軍的信心來自於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入關十萬人,除去陣亡、病故的三四千人,以及入關就食的老弱婦孺,還有九萬餘人,其中精銳的八旗滿洲就有一萬八千人,蒙、漢八旗兵也接近萬人,再加上外藩蒙古騎兵六七千人,戰兵足有三萬五千人啊,其他男丁也都有武器可以隨時補充戰損,豐州軍的情況同樣瞞不住他們,三萬戰兵加兩萬持械輔兵,雖然額魯巴圖魯戰無不勝,騎兵、銃炮也有優勢,但也架不住人多勢眾的大清兵呀。

然而大戰前夜,嶽托突然昏迷不醒,清軍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入關將帥中,多爾袞輩分高、爵位高,名義上是入關清軍的最高統帥,但他指揮大戰的能力、經驗都不足,臨戰時要把指揮權交給嶽托,這也是皇帝打過招呼的,現在嶽托突然倒下,清軍將帥馬上慌了神,千呼萬喚後終於把嶽托喚醒,但他已經口不能言,雙眼卻始終盯著阿巴泰,大家都懂了,嶽托這是把指揮權委托給阿巴泰——這位老將有能力、有資曆,指揮眼前這場大戰眾望所歸,多爾袞馬上認賬,老實說他對指揮十萬人的大戰也確實沒底。

阿巴泰卻很猶豫,對麵那位年輕統帥與他瓜葛太深,彼此之間非常熟悉,那可是個天生將種啊,七八年前也許可以打一下,現在他還能是對手嗎?最頭疼的是,如今的八旗兵戰力越來越弱,有點向明軍看齊的味道,隻不過明軍戰力下滑得更快,所以才沒露出原形,相比之下,豐州兵卻越來越像以前的八旗兵,而且訓練和裝備更加優良,革庫裡說一個豐州兵打得過三個八旗兵確實吹牛,但豐州兵戰力超過八旗兵卻是事實,大戰勝負最終靠士兵的戰力決定,人多未必就是好事,阿巴泰心裡根本不想打這一仗,反而認為一走了之才是上策,但這些喪氣話說不出口,隻好故作謙虛百般推脫,眾將不依不饒反複勸說,他才不得不接過指揮權。

阿巴泰一夜沒睡,苦思冥想破敵之策,天還沒亮就與清軍眾將進入戰場,站在一處高坡上仔細觀察戰場的變化——清軍有兵力優勢,正努力向兩翼延伸,儘可能擴大戰場寬度以分散對方的兵力,豐州軍為保護兩翼也隨之跟進,同時還出動騎兵進行反製,掩護兩翼的外藩蒙古騎兵戰力較弱,被對方騎兵壓製住難以動彈,擴展戰場寬度的效果並不明顯。

“豐州騎兵非常強悍,額魯兵少絕不敢正麵強攻,他一定會利用騎兵優勢,先傾全力打垮我軍一翼,然後掃蕩我軍後方,這是他唯一取勝的機會,而我軍的優勢在於兵力,必須搶在額魯突破我軍側翼之前先打垮正麵之敵,此戰我軍機動能力遠不如豐州軍,不要想什麼歪門邪道,側翼死守、中路突破就是取勝之道,要快、要狠,要搶在額魯之前動手,諸將都明白了嗎?”阿巴泰盯著前方大聲說道。

“額魯大約有一萬五千騎兵,如此強大的騎兵群也隻有用騎兵阻擊,可我們的騎兵數量有限,阿巴泰,你說,我們的騎兵應該放在左翼還是右翼?”多爾袞問道。

“睿親王,這個您應該去問額魯,我也不知道他打算攻擊我們哪一邊,勞你的大駕,與杜度一起統兵攻擊豐州軍正麵,此戰成敗就看您的了,”阿巴泰搖著頭笑了笑,又轉臉對豪格說道,“我八旗的六千精騎和外藩蒙騎就全交給你了,豪格,我知道你與額魯交情不錯,這個時候可不能手軟,記住,一定要纏住額魯不放,但千萬不要遠離步陣。”

多爾袞、豪格都點頭表示從命,阿巴泰臉色一變又厲聲下令道“把後麵的一萬多明國降兵都帶上來,給他們每人兩顆碎銀子,告訴他們,前麵是野蠻凶暴的北虜,給我狠狠地打,斬首一級賞銀五十兩,願意回家的立即回家,願意去遼東的給地給老婆。”

眾將哈哈大笑,阿巴泰樂嗬嗬地點上煙,美美地吸上幾口,大清國去年八月戒煙,老煙鬼隻能偷偷摸摸在家裡過癮,不過現在絕不會有人管,眾將各自摸出煙吞雲吐霧,多爾袞、豪格也使勁嗅著鼻煙打噴嚏。阿巴泰過足煙癮,見天色開始放亮,揮手讓眾將各回本部,自己摸出塊圓圓的小東西玩起來,這是一枚當一兩豐州銀幣,目前在遼東非常流行的,大有取代了銀兩之勢,大清皇帝很想仿造,但做出來不倫不類,而且還要賠本。

“七叔,您彆老是玩呀,騎兵到底該擺到哪兒?”豪格一直在等候軍令,這時有些不耐煩了。

“七叔不是在玩,而是在賭額魯會打哪兒,”阿巴泰仔細撿起落在雪地上的銀幣,若有所思地說道,“五次落地四次額魯的臉朝上,豪格,帶上騎兵隱蔽到右翼,扔下千把蒙騎在左翼應付一下就行了。”

豪格張大嘴叫道“七叔,這樣能行嗎,萬一額魯出現在左翼怎麼辦?”

“豪格,你做事就是沒有狠勁,早晚會吃大虧的,七叔告訴你,打仗一靠靈性二靠運氣,皇上讓你看的兵書戰策沒有用,那都是漢人事後瞎吹,”阿巴泰很不滿地瞟了眼豪格,揮手繼續說道,“額魯打仗的靈性你我一輩子都趕不上,我們根本無法判斷他會打哪兒,所以就要敢和他賭。”

離阿巴泰五六裡的一座土丘上,豐州軍的將領們也在觀察戰場的動靜——目前情況正常,實力占優的豐州騎兵把戰線寬度控製在五裡之內,兩道壕溝也已經挖好,正前方以銃炮協突前、兩個步兵協居後成“品”字形擺開,豐州輔兵臨時編成三個協在第二道壕溝後麵待命,山西輔兵與虎大威、楊國柱所部留在河東岸警戒。

打慣了險戰惡仗的軍官們顯得很輕鬆,嘻嘻哈哈閒扯在一起,孟克提著一袋煙逢人就送,不一會兒土丘上就煙霧繚繞,顏繼祖和劉文忠從未經曆過這種大戰,有些心神不定,馬士英正陪著他們竊竊私語,李榆則背著手與杜文煥、革庫裡、茅元儀小聲商量,不時發出軍令,剛從輔兵調來參謀軍務的李曜、張之耀跑得滿頭大汗。

“我軍兵力不足,隻能全力攻敵一側,而敵之左右兩翼各有優劣,大統領打算從哪邊下手。”茅元儀問道。

“這種事隻要夠快、夠狠、出其不意就行了,哪有什麼定數,”李榆笑了笑摸出一枚銀幣拋向天空,然後看著銀幣落在地上說道,“我的頭像在上,那就攻清軍右翼好了。”

“天色就要大亮,我們開始吧!”杜文煥擺手說道。

“那就開始吧,傳令,騎兵右協及察哈爾、喀爾喀、衛拉特各部向我軍左翼集結,隨我進攻清軍右翼,騎兵後協打我的旗號立即向清軍左翼攻擊,在我發起攻擊後迅速脫離戰場,迂回與我會合。”李榆下達完命令,大手一揮帶領一大幫騎兵軍官下了土丘疾馳而去。

“開始吧!”杜文煥也對步兵、銃炮兵將領們擺擺手,大家一窩蜂地下了土丘各回本部。

急促的號聲響起,豐州軍前排的步兵、銃炮兵豎起陣牆,左右兩個炮台的二十尊八百斤行營炮同時開火,對麵清軍大陣傳來一陣嘈雜聲,隨後也打來一排炮子還擊——雙方的火炮都完成了試射。

一層薄霧散去,正在警戒的科爾沁騎兵突然發現一支騎兵正在悄悄馳近,立刻勇敢地迎上去阻擊,但他們很快發現對方的人數是他們的幾倍,而且還打著飛虎旗,這千餘名科爾沁騎兵驚恐萬分,爭先恐後地調轉馬頭就跑——清軍左翼報警,急促的求援號聲隨即響起。

騎兵後協的五千鐵騎滾滾而來,輕鬆地將落在後麵的三四百科爾沁騎兵踏在馬下,但在清軍的步陣前卻遭到頑強阻擊,鐵騎的步伐被迫停下,副協統丘顯發了火,親自帶隊發起兩次衝鋒,都被密集的長矛和箭雨趕回來。孫伏虎製止了丘顯,隨即調來五百多枝馬銃和幾十杆抬銃輪番對清軍大陣齊射,清軍毫不示弱也以步銃、抬銃還擊,雙方使用的火器都是豐州造,劈劈啪啪打翻了天。

多爾袞看見飛虎旗就心驚肉跳,聽著左翼的動靜越來越大,終於沉不住氣了,向阿巴泰請求以騎兵反擊。阿巴泰不為所動,嚴令左翼各部死守不退,怯戰者立斬,同時把一萬多明軍降兵都趕到前麵,簡單配發了盾牌、刀矛後,命令他們立即向豐州軍正麵發起攻擊。隨著正麵攻防大戰的展開,清軍右翼也響起此起彼伏的號角聲——李榆的騎兵主力動手了,孫伏虎、丘顯迅速脫離戰場,從本陣後方迂回馳往增援,緊張了好一陣的清軍左翼反而最先安靜下來。

李榆下手夠狠,首先便派上騎兵右協,這是豐州軍的精銳王牌,騎兵全部身披重甲,坐騎清一色高大強健的西域戰馬,裝備的馬銃、抬銃也遠多於其他騎兵部隊,衝擊力驚人的強悍,應該能夠突破清軍的密集步陣——豐州軍必須搶時間,力爭在自己的正麵被衝垮前首先擊潰對方的側翼,然後橫掃清軍後方,清軍在前後夾擊下必定不戰自潰,那時一個經典的以少勝多戰役必定名標史冊。

騎兵右協以馬銃輪番齊射為掩護,輕鬆驅散了少量清軍警戒騎兵,緩緩逼近清軍的步陣,正待加速衝擊,五六千清軍披甲騎兵突然出現在側翼,緊接著蒙古騎兵也出現了。上萬騎兵逼過來,騎兵右協不得不調轉方向應戰,清軍步兵士氣大振,也以步銃、弓箭甚至還有五六尊皮革炮為自己的騎兵助戰,騎兵右協兩麵挨打,隻好灰溜溜地邊打邊撤。

見鬼了,我臨時才決定攻擊清軍右翼,他們怎麼像是預先知道了,提前就調來全部騎兵精銳等候我,這是在賭博呀——李榆背上冒出冷汗,清軍統帥中多爾袞、杜度能力不夠,指揮大戰的隻能是嶽托,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嶽托聰明睿智當然能猜出他的作戰意圖,這也在預料之中,但嶽托用兵謹慎絕不敢輕易下賭注,而是會把騎兵捏到手裡,再根據戰場形勢作出調整,李榆就是要搶在他做出反應之前打個時間差,首先撕開清軍的步陣,再設法打垮清軍的騎兵。李榆哪裡曉得嶽托突然昏迷,清軍統帥換成了阿巴泰,但這位饒餘貝勒在李榆印象中一向靠邊站,連杜度也經常欺負他,清軍大帥怎麼也輪不到他呀!

預判失誤導致被動,現在改變計劃已經來不及了,李榆低著頭在雪地裡來回踱步,不時望一眼喊殺聲震天的正麵戰場,身邊的將士們漸漸圍攏過來,等候他下達命令。

“你們小孩子來乾什麼?快退到後麵去。”李榆看見了孔果爾、察貴、馬寶,非常生氣地喝道。

“我們不走,就要跟著你去殺敵。”孔果爾果斷地回答,手中緊握著他祖先的哈日蘇魯錠,察貴、馬寶挺起胸站在他身旁。

孩子們長大了,就由得他們吧,李榆歎了一口氣,眼光又瞟向達爾漢、速布台和阿術,達爾漢向前一步大聲說道“大濟農,察哈爾人希望換成飛虎旗,跟隨您一起戰鬥。”

“呼圖克圖巴圖魯,我們也要求換成飛虎旗,喀爾喀人(衛拉特人)願意跟隨你一起戰鬥。”速布台、阿術揮舞著拳頭也高聲喊道。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騎兵後協也到了,李榆跨上戰馬,隨手甩掉鬥篷——現在必須下決心打了,大清八旗就算人人能騎射,但真正的騎兵不超過兩萬人,我吃掉這五六千八旗騎兵精銳,你不但回不了家,大清國幾年之內也休想恢複,阿巴泰,我們就賭一把吧,看誰先認輸——李榆已經斷定指揮清軍作戰的就是阿巴泰,清軍將帥中隻有他才敢玩狠的,乾得出這種事。

“浩——瑞,浩——瑞!”李榆手握長槊掣馬而出。

“浩——瑞!”一萬五千漢、滿、蒙三族健兒組成的豐州鐵騎齊聲高呼,跟隨著他們的統帥殺向敵人。

兩軍正麵,上萬的無甲兵舉著清國的戰旗,鋪天蓋地撲向豐州軍,那身紅色的號衣表明他們是明軍降兵,在他們身後是黑壓壓一大片八旗閒丁和遼東漢民,這些人一邊拚命地向前拋撒箭雨,一邊監視著降兵的一舉一動,再往後是頂盔摜甲、陣容嚴密的八旗兵,有趣的是八旗兵居然還抬著裝滿銀子的木箱——阿巴泰講信用,對降兵許諾五十兩銀子換一顆首級就地兌現,這筆買賣劃得來,這幫降兵真要有本事砍下兩三千顆豐州兵的首級,這一仗也就基本打勝了,錢嘛,以後再搶就是了。

多爾袞也夠壞,派出一幫漢官給降兵加油鼓勁“前麵就是最暴虐的韃靼,殺了他們拿銀子回家”、“那邊有漢奸,殺漢奸為國儘忠啊”,有些家夥昏了頭乾脆大喊“驅逐韃虜、恢複中華”,降兵們情緒被調動起來,反正退無可退,不如拚一把賭個財運,也氣勢洶洶地跟著亂喊大叫。

天啊,大明怎麼會有如此多的降兵,他們變成東虜前驅殺過來了——顏繼祖瞠目結舌看了好半天,撕心裂肺大叫起來“叛逆,無恥,你們手裡有刀為什麼不反正?本官決饒不了你們!”

“杜帥,殺了他們,一個也不能放過!”劉文忠也使勁揮舞著雙拳叫道。

杜文煥放下千裡眼,淡淡一笑對茅元儀說道“東虜也學會流寇的招術了,動手吧,打狠一點嚇跑他們。”

軍號響起,豐州軍的火炮同時開火,前排也響起步銃齊射聲,隨後密集的箭雨灑向前方,降兵頃刻間倒下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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