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契丹蕭太後!
建功立業是件天大的好事。
耶律賢安撫北方受災的民眾,事情處理的非常好,贏得人民的愛戴,一時間,歌功頌德的奏章雪片似的飛到耶律璟的案頭,開始,耶律璟頗為高興,漸漸地便有些厭倦了,不想看那些奏章了。這日,耶律璟到耶律夷臘葛家飲酒,酒酣耳熟之際,談起了國事。耶律璟說“朕受女巫毒害,已失繼嗣之功,耽酒貪殺,在國民心裡,朕已成商紂一樣的暴君,朕也想做一個賢君,可朕的性情難攻,幸好所立太子甚賢,此乃朕為蒼生所做的第一件大好事。”
夷臘葛隻是冷笑。
耶律璟不解問“點檢為何發笑?”
夷臘葛說“臣不敢講。”
耶律璟說“國舅不是外人,但講何妨。”
夷臘葛便說“臣聽說太子這些日,不遊樂,不漁獵,一心幫皇上處理政事。”
耶律璟說“是啊,他讓我輕鬆多了”
夷臘葛說“臣聽說經太子辦的事,辦的很漂亮,比皇上還老練。”
耶律璟得意的說;“是啊,人民都稱讚他。”
夷臘葛歎一聲到“如此以來,臣隻怕人民心中隻有他沒有皇上了。”
耶律璟沉默了。
夷臘葛又道;“太子既得民心,若在暗中培植黨羽,恐怕對皇上不利啊,據臣所知,已有人開始巴結太子了,皇上若聽之任之,臣恐不出兩年,皇上身邊得大臣都將跑到太子身邊去了。那時,太子羽翼豐滿,眼裡還有皇上嗎?”
耶律璟說“朕之江山就是他之江山,他能對朕不利嗎?”
夷臘葛說“漢人俗話說早有不如現得,況且太子不是皇上親生,豈不擔心地位不穩。”
耶律璟說“如此說來,朕卻要小心著他。”
而此時,太子耶律賢正沉浸在百姓的擁戴喜悅之中,他的形象樹立起來了,而且為人和藹,謙遜禮賢,因而許多政事大臣們都願來找他商議,百姓們若有疾苦,也來找他訴說。一時之間,太子府竟比壽寧殿、省方殿還熱鬨。耶律賢躊躇滿誌,欲趁勢大展作為。但卻讓太子妃潑了一瓢冷水。蕭綽勸他謹慎一些,凡事不能自專,應多向皇上請示,哪怕自己已有主意,也要得到皇上的允準方能實施。
耶律賢笑道“孤家所做一切都是為皇上著想,為社稷著想,皇上不能不知道。何必事事向皇上請示呢?”
蕭綽說“即便如此,你就不擔心皇上懷疑你有邀功自居,籠絡人心之嫌?”
耶律賢笑道“即便我籠絡人心也是為皇上籠絡人心,皇上豈能怪罪於我?”終不聽勸。
耶律賢自迎蕭綽入府,雖感情日篤,但終有些許不如意的地方,這全在他自己身上,他很努力,可他愈努力愈力不從心,他知道這是他天生的痼疾,許多時候他甚至羞於見蕭綽。因此,他喜歡到民間去,故意躲避她。蕭綽也知道他的用意,她不阻攔,隻在他臨行前,默默備好應用之物,叮囑他出門小心。而太子走之後,她便落入空想之窠裡。她想的不是太子,他有那麼多扈從,不需要她擔心。她想韓德讓。她差雪雁去打聽,他已經走了。她以為他要留點什麼給她,但他什麼也沒留。他答應與蕭風成親,他隻是讓她安心才答應她。現在想起來那天她做的多麼愚蠢可笑,她明明知道他喜歡的是她,她喜歡的也隻是她,可她卻給他做媒,要他與大姐好,沒想到他竟爽快的答應了,還裝的高高興興的。說到底她心裡還是向往著做太子妃,當時,她沒察覺出來,但現在她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這顆虛榮的心。韓德讓已感覺到了,但他沒說,所以他絕望,他想自殺。她為補償而去探望他,也非因為愛,她甚至為他找到了一件替代品,好讓他,不,為自己找到一個安慰劑。韓德讓明明已看出來了,看出了她的拙劣表演。蕭綽此時羞的滿臉通紅。她知道,她身在太子身邊,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男子,不是一個守婦道的好女人。她也想克製自己,但越克製越想的厲害。一閒下來,她癡想的翅膀就飛了,這種相思在太子出門的時候,更厲害。尤其在如此愧疚的心境下,她渴望給韓德讓一份補償。雪雁知道主人的心思。她覺得蕭綽過得很痛苦,但她沒辦法。在她心中,韓大哥固然可親可愛,但太子也很好,他愛太子妃,他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到民間去,但幾乎每天都差人回太子府探望太子妃,得到太子妃的回信,來人方可回去。若太子妃偶有小恙,或心情不佳,他便立刻趕回來。
應曆十九歲春,蕭綽的那種相思突然被一種緊張的情緒取代了。
一日,一月未受朝的耶律璟接受大臣們的朝拜,即將退朝之際,耶律璟突然問“當今太子果然太賢嗎”
大臣們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麵麵相覷,不能言語,耶律璟笑了一聲,即宣布退朝。
蕭思溫吃驚不小,擔心太子暗中做了不法之事,一散朝,即到太子府,太子不在府中,蕭思溫便將皇上的蹊蹺問話說給蕭綽。蕭綽吃了一驚。她說“此必是有人在皇上麵前說了太子的壞話。”
“似此如之奈何?”
“先不要驚慌,我即派人送信給太子,讓他回來。阿爸也要時刻留意朝中的動向。”
蕭思溫連連稱是。
耶律賢聽了此事,大吃一驚。說“難道皇上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嗎?”
蕭綽說“皇上當然是知道的,難道皇上就一點不知道有人說,皇上荒廢政事,耽酒嗜殺?”
耶律賢驚問“何人將此話傳給皇上的?”
蕭綽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他人之心,予忖度之。太子建功心切,百姓擁戴,皇上殘酷廢政,百姓仇恨,他自己豈能不知,你嘴裡不說,但你的行為已經告訴他了。皇上嫉恨你了。”
耶律賢說“這便如何是好?”
蕭綽說“太子莫慌,靜觀其變。”
又一日皇上集文武百官商議鎮撫女真部之事,大臣鹹以為女真族人剽悍,狡黠,陽奉陰違,若任其壯大,必成心腹大患,應得一員得力之人前往鎮守東京,若有風吹草動即剿滅之。
耶律璟點頭稱讚,說“太子已長大成人,可擔大任,就令太子前往駐守東京,眾卿以為如何?”
政事令阿不底說“太子雖然已經長大成人,但閱曆尚淺,恐不能擔此大任。”
耶律璟大怒道“太子自幼隨朕行政,國家大小之事,他都經曆過,你卻說他閱曆尚淺,你這廝故意貶詆太子,來,拉出去砍了。”
可憐阿不底不明究竟,送了性命,群臣皆兩股戰戰,噤若寒蟬。
耶律賢受了旨意,鬱鬱不樂,他知道東京不是一個好地方,它是他的祖父讓國皇帝耶律倍的封地。太祖皇帝定渤海,建東丹,留太子耶律倍鎮守。及太祖崩,耶律德光繼承了本應耶律倍繼承的皇位,逼迫耶律倍遠走中原,以致客死異鄉。皇上讓耶律賢鎮守東京,用意已明。他後悔沒聽太子妃的話,作事過於張揚。至此他深深佩服蕭綽的遠慮。當他為遠去東京苦思彷徨無計的時候,他想起了蕭綽。
沒想到蕭綽主張他前去東京。
耶律賢道“難道你不知道孤祖父的故事?”
蕭綽說“妾知道,妾還知道申生亡於國內重耳生於國外,太子既已見疑於皇上,留下無益,恐致禍端,不如遠走避禍。”
耶律賢茅塞頓開,說“太子妃此見高明,但孤恐此去重蹈讓國皇帝之覆轍。”
蕭綽說“太子不要悲觀,妾知道太子對南京留守高勳有恩,南京又不是妾父先轄之地,太子此行東京何不取道南京,虛心接納賢士,以備將來。”
耶律賢稱善,又說“隻是讓你隨我去那地方,太委屈你了。”
蕭綽說“不,妾不走,妾留在這裡,隨時關注朝中變化,好及時給你捎個信兒。”
耶律賢雖萬般不舍,還是忍痛答應。當晚百般纏綿,儘管蕭綽曲儘溫存,耶律賢十分努力,但仍差強人意,累了一身臭汗,軟綿綿地躺下,將頭偎在蕭綽懷裡哭得像貓一樣。蕭綽喘息著,撫摸太子的頭,小聲地安慰著,鼓勵太子再試一回,可是耶律賢一次比一次失敗,最後他放棄了。天還沒亮,他爬起來,辭彆了皇上,踏著積雪,往東京去了。
太子府經常有一名喚女裡的養馬之人來獻殷勤,耶律賢仁厚,不以富貴自倨,待之甚厚,女裡最善相馬,有一回,隨耶律璟狩獵,深入荒漠之中,見一馬蹄印,他就走不動了,圍著一串馬蹄印看。
耶律璟問“怎麼了,這馬蹄有何蹊蹺?”
女裡興奮不已的說“臣發現一匹真正的千裡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