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讚兩眼噴火,欲張口分辨,卻無法措辭,搶過衛兵的刀就要抹脖子。眾將一擁而上將刀奪下。呼延讚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忠心不二,天地可鑒,今臣無話可說,願以死以明心誌。”
趙光義喝令士卒將呼延讚綁了,暫時收押解送汴京,以候審查定罪,今晚先送到寶光寺監著。士兵押著呼延讚出了營帳,趙光義又與潘美談了一會兒軍情,便起駕回寶光寺,潘美恭送出來。二人正在分手之際,警巡士兵來報西北有大批遼軍向南而來。二人忙登台而望,隻見一條火龍沿西山蜿蜒而來。夜很黑,火光很亮,那火龍如無數螢火蟲結隊往南飛,連綿不絕,直至淹沒在那片黑暗之中。誰也不知道這火龍有多長,它似乎永遠沒有儘頭,趙光義看了半天,腳踝站得酸疼,仍沒看到龍尾。
趙光義看著看著,憂愁湧上心頭。他叮囑潘美“好好偵候,這是哪裡來的遼軍,是不是耶律斜軫耍的什麼詭計,這個耶律斜軫真讓人頭疼。”說罷,回寶光寺去了。
潘美送走趙光義,心裡打著鼓,這麼多遼軍從哪裡來的呢?這麼大的隊伍,斥候怎麼沒發現?真是耶律斜軫搞的鬼?不,他身單力薄,哪能弄這麼多人馬。難道遼主到了?潘美打個冷戰,連夜派細作循跡打探。
次日一早,細作回報,確有遼軍來援,現屯兵高粱河,人數不詳,隻是連綿紮來幾十座大營。潘美大駭,立即到寶光寺向趙光義彙報。
趙光義心中煩悶,他從呼延讚口中得知,遼國的援軍已從地道進入幽都城內。這一下,城中必然士氣高漲,力量增強,攻城更加艱難了。但這也給趙光義提了一個醒,既然遼軍能掘地道進城,我們為什麼不掘地道進城,趁遼軍尚在安營紮寨之際,發起進攻,奪取幽都,然後固守待援,等中原援軍一到,裡應外合,一舉殲滅遼軍,如此北方無憂,大唐疆域儘可收複。想到此,他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聽罷潘美的彙報,趙光義道“潘愛卿,你以為我軍併力攻城,能不能一日攻克幽都。”
潘美怔了一會兒,笑著說“回皇上,若皇上親自指揮,我軍奮勇拚殺,一日定能拿下幽都,隻是城內外遼人援軍已到??????”
趙光義說“朕想我軍一麵攻城,一麵掘地道偷進城去。地上地下一起進攻,一舉拿下幽都,隻要我們占領了幽都,還怕什麼遼人的援軍?”
潘美立即附和道“皇上聖明,這主意隻有皇上想得出來,臣愚昧,皇上的話讓臣撥雲見日,臣這就去督促攻城。”
趙光義說“潘愛卿多費心思,克城之日朕將重重獎賞有功將士。”
潘美忙跪下道“臣替將士們謝過皇上了。”
這天一早,一股悲觀恐懼的情緒在宋營中蔓延開來。宋軍成群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神情緊張。此時正值七月天氣,炎熱難擋。士兵們皆滿頭大汗,大清早,衣甲已濕透了幾回。要在平時,早有人打赤膊了,但今天誰也不敢脫下衣甲,都擔心遼軍隨時就會殺來,每個人都不想失去最後一道防線。
潘美走向一堆人,隻聽得有人說“真的走了一夜?”
又有人說“難道唬你不成,那火把一個接一個從山上下來,比天上星星還多。”
一周的人嚇得變了臉色,縮緊了頭。又有人問“聽說遼軍往南去了,那不是要斷我們的歸路?”
“不被人家包餃子就是好的。”
“要是能活著回去就燒高香了。”
“,這年頭當兵真是遭罪,沒完沒了地打仗,這麼熱的天,坐在屋裡都汗流浹背,還大老遠跑到這兒來受罪,衝鋒陷陣,要是一箭射中要害,一口氣斷了,倒是一了百了,死個痛快,萬一受了傷,不死不活,傷口流膿長蛆,那才痛苦哩。”
“是呀,我的一個鄉鄰前幾天被射了一箭,在背上,後來真的長蛆了,痛的扯衣服,咬膀子,嚎了兩天,死了,疼死了。想著讓人打寒戰。”
“這回遼軍來了那麼多人,真要被人家包了餃子,該如何是好,我可不願受傷做俘虜,那就再見不到爹娘了。”這是一個稚嫩的小個子士兵,他差一點哭了。
一個滿臉胡須的人說“毛娃,你都沒長大,誰讓你出來當兵的?當兵就是要打仗,打仗就有人死,有人受傷,有人做俘虜,到現在還想著娘,想吃奶吧。”
人們笑了起來,天空似乎霎時開朗了,旋即又陷入了陰沉。每個人儘可能表現出鎮定從容,但誰也掩飾不住恐懼和絕望。
自從遼人的援軍到來,宋軍中,幾乎每一個人心裡都籠罩著一片陰影,每一個人都在暗作打算,那就是,如何儘快離開這裡。
潘美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他十分清楚在這裡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但皇上卻不願離開,他不願就這樣功敗垂成或無功而返,他還想作最後一搏。潘美已習慣了服從,習慣了表麵服從,服從讓他取信於皇上,他不想做諍臣,他不圖那個虛名。因此,即使他明知形勢十分危險,他也不向皇上提出來。他隻照著皇上的話,命令將士們再一次對幽都發起了進攻。然而,進攻又告失敗,無論是地上的還是地下的,都被打了回來。挖掘的地道有的滲水坍塌,有的沒打通,有的錯了方位,僅有一條逼到城內,很快被人發現,洞裡的宋軍沒來得及鑽出地麵就被遼軍射死在洞裡,遼軍又引水灌入洞內,宋軍隻得退了回來。
趙光義聽了,十分憂憤,意猶再次進攻。其時,曹彬押糧剛到在側,忙諫到“皇上,不可。”
趙光義問“有何不可?”
“臣剛押糧來時,沿途遇到不少遼軍攔截,險些不能到這裡,臣一察探,大批遼人援軍到了,現高粱河屯有遼人重兵。臣又在營中走了走,將士們都有憂懼之心,擔心被遼軍斷了歸路。臣以為,皇上欲取幽都,必先掃清城外之敵,一穩定我軍之心,二斷幽都守敵之念。如此則幽都必克。”
“卿言之有理,的確應先肅清城外之敵。但一直以來,城外遼軍飄忽不定,難以捕捉,耶律斜軫詭計多端,那高粱河的遼軍大寨,也許又是他故弄之玄虛。”
“不可能,據臣所知,耶律斜軫所部兵不過三萬,又被我軍牽製,一時之間如何能集結十數萬人。皇上切不可大意。”
趙光義說“的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