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繼先說“臣在搜查將軍衙門時,發現他們躲在一間馬廄的草堆裡,不知是誰家的孩子。”
蕭綽和顏悅色地走到兩個孩子麵前蹲下來。蕭繼先忙提醒她小心他們無禮行凶。蕭綽笑道“小孩子哪會行凶。”
便笑著問“孩子,你們叫什麼?”
稍大一點的孩子長得白白淨淨的,圓圓的臉龐上有一對深深酒窩,雙眸漆黑,瑩光閃閃。他緊緊抓住往他身後躲,頂了一頭稻草的另一個小男孩。他一邊看著蕭綽,一邊安慰躲在身後的孩子說“張凝,不要怕,這夫人是個好人。”
蕭綽大喜問“你怎麼知道寡——我是好人?”
“你長得像我娘親,肯定是個好人。”
蕭綽心中一熱,眼淚差一點落下,真想抱抱那孩子,問“你娘親呢?”
“她在汴京。”
“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我爹,我娘親把我送到這裡。”
“她怎麼又在汴京?”
“我爺爺病了。娘親就回去了。”
“你爹是誰?”
“他爹叫王珫,我爹叫張師。他叫王繼忠,我叫張凝。”稍幼的孩子也膽大起來。
蕭綽怔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蹲在地上如一尊泥菩薩一般。她伸手輕輕拍去兩個孩子身上的灰塵,仔細揀去他們頭上的草屑,終於忍不住淚水滾落下來。她撫摸王繼忠的頭問“想不想娘親。”
王繼忠緊咬著嘴唇,淚光盈盈,他說不出話,隻能使勁點頭,張凝則“哇”的哭了,一個勁地喊“要媽媽。”
蕭綽對蕭繼先說“弟,你到城裡去雇一輛車來。”
“娘娘雇車乾什麼?”
“送他們回汴京。”
“送他們回汴京?”
“是的,快去辦。”
“可是,他們……”
“彆說了,他們已經沒有爹了,不能沒有媽。”
蕭繼先“哦”了一聲,出去了。
蕭綽送走兩個孩子,五味陳雜的心才愉悅起,她暗笑自己剛才脆弱,她笑自己一開始竟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隆緒、隆慶,於是便想自己孩子的音容笑貌以及趣事頑皮來,不禁失聲笑了出來。她輕快地朝後營走去,她想把她的愉悅說給耶律賢,與他分享。
耶律賢已經躺下了,蓋著幾床被子,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蕭綽俯下身去,問“皇上,你怎麼了?”
耶律賢說“朕覺得頭痛,很冷。”
蕭綽望著耶律賢突起的腮幫和青黑的眼窩,嚇了一跳,說“皇上,太醫來看了沒有?”
“來了,朕喝了湯藥,正捂緊被子發汗呢。”
蕭綽悵然若失,說“皇上好好養著,寡人過一會再來看你。”
到了次日,耶律賢的病愈是沉重,蕭綽心中著忙,急召集諸將商議班師,耶律賢卻說自己的病不要緊,值此大好形勢,應一舉收複三關。
到了冬月底,耶律賢病得臥床不起,水米不沾了。這日蕭乾又來奏報攻溢津關失利。蕭綽便不再猶豫,下令班師。